浪荡无情的母亲32
浪荡无情的母亲32
“郁楠楠!!!”郁小小猛得尖叫起来。看着眼前脱衣服的郁楠楠,她感到难以言喻的荒谬。她的双手被红帐捆绑,在层层的帐幔里积压。双腿被缠裹,怎么也蹬不开。 “你在做什么!我是你母亲!” “我知道。”他这么说道,明明可以一挥手脱下的衣服,郁楠楠却一件一件慢条斯理脱下。当他脱到最后一件的时候,郁小小忍不住别过了头。她无法接受看到郁楠楠的裸体。 这是她的孩子。 “我是你的母亲……”她的话语慌乱起来,“郁楠楠,你不能这样。” “我可以。”他爬上来,开始一件一件脱掉她的衣服。 郁小小感到衣服的离去,顿时也顾不得许多。更加奋力挣扎起来。然而她的力量在他的压制下,不过是杯水车薪。她愈发慌乱,红色的帐幔在身上缠绕。她阻挡不了衣服的离去,只得翻滚着让帐幔裹满自己的身体。当最后一件衣服离开她的身体,她并着腿,感到一阵羞耻。 “母亲。”他谓叹着,为他的心软。 燃烧的情欲晃动着他的心神,在得知他是她的孩子之后,无边的委屈涌上心头。 这是你欠我的,母亲。他这么想着,覆上她的身躯。 那些红色的帐幔仿佛游蛇一样自身体撤去,她拉不动也无法阻止,素白的手扯着帐幔,那残存的尾巴的折痕自手中流走。身上是温热的躯体,他的肌肤,毛发,体液,毫无遮拦地和她相贴在一处。 啊!!!郁小小想要尖叫,身上仿佛爬满了蚂蚁,她感到无所适从,疯狂地想要甩开他。她顾不得辨认分析为何会有这样的情绪,然而那身体牢牢地随着她的翻滚黏在她的身上,她无论如何也甩不开。 母亲,母亲,他几乎要叹出声。软热的肌肤紧贴着,他从中汲取到无尽的安心。和他相拥的是他的母亲,他们紧密地贴在一起。没有衣物,没有世俗,没有厌恶。她在他的怀抱里。 母亲,母亲,他沉醉着,任由郁小小拼命动作。在她下意识的反抗下,他们的肌肤纠缠,毛发相结,在摩擦中他获取到极度的快感。 我爱你。他这么想着,在晃动的皮肤下烙上一个吻。 太怪异了太怪异了,郁小小终于反抗不动,她的手脚酸软,在郁楠楠吻她时还是忍不住推了两下。 “我是你的母亲……”她喃喃着,眼角落下泪来。她凄楚地望着他,试图唤起他的良知。 “楠楠,我是你mama。这是luanlun。” 她的眼睛很漂亮,哭起来的时候好像风流的美人。他吻下去,轻柔地舔舐她的泪,他的心头燃起愈发灼烈的情欲的火。他为她的落泪心痛,也为她的落泪心酸。 可是,不可以。 不可以。 “mama,这是你欠我的。”他喃喃道。 他摸着她的脸,渴盼着与她无限的靠近。除却心灵的靠近,没有什么比性爱更能够贴近她了。他将碰到他出生的地方,在那里他们紧密相连,从不分开。他们是世界上最为亲近的两个人。 本来如此,应该如此。 “你欠我的……”他重复道,好像在给自己勇气,去免疫她的泪水带来的心软。 你该爱我,你不爱我。你杀死了你的孩子,如今我来取他的补偿。 mama,我要不了你的心,便把你自己,补偿给我吧。 荒谬,荒谬。一时间郁小小不知道该怎么反应。她一边拼命推拒着郁楠楠,一边想这剧情到底崩了没有。天杀的,她到底该继续原主的人设,还是任务已经无法挽回?这郁楠楠到底是缺了哪门子的德,竟然对他的母亲起了欲望? 两人赤裸相贴,他沉迷于这样的亲近中。他总是舍不得勉强郁小小,一见她皱眉就心软。便是被放弃的恼怒,也在她的歉意下烟消云散。但是他不能就这样放过她,做错事要受罚。这是千年不变的真理。 若是不罚,她便会认为事情没有代价。若是不罚,她便会认为再犯也没关系。若是不罚,他该如何慰籍他心底源源不断的欲望? 郁小小的孩子郁楠楠已经死在了那个冷夜,然而积攒的对于她的渴求和追寻并未消失。你该爱我的,你该爱我的。母亲,这是你自作自受。 郁楠楠并不知道如果在依恋期,郁小小给予他足够的亲近会怎样。她总是推开他,推开他,在他的梦里常见到她决绝离去的背影,无数次他于梦中惊醒,慢慢养成了浅睡眠的习惯。在幼年期对于母亲的渴求刻入他的身体里,以至于他长大也无法满足。 她是狡诈的妖,她是圣洁的神,她杂糅着世间的一切。她将那笑意当作诱饵,诱哄他的靠近。她将亲近当作筹码,去赌他的坠落。他的一切一切,一切一切,都萦绕着她的影子。她于他是永远的渴求与缺憾,他永不满足。 他无法获得她的爱,他痛恨自己为何如此清醒。母亲,这是你该受的。你懒怠于欺骗,便连陷阱上蜜也敷衍。郁楠楠无法获得精神上的快感,心灵的靠近。那渴盼之火烧得他日夜难安,在猛一泼凉水下去,那火转瞬又起,烧光所有克制。 母亲,母亲,他在心里念着,手掌接触着身下这带着热意的肌肤,仿若这肌肤不再是层层的细胞,而是舒缓神经的毒药,那药通过相触的肌肤沁入内里,在神经上跳舞,将燃烧的火焰熄灭。 缺失的那一块好像补上,又好像没有。他触着她,那地方隐约有了痕迹,离开便越发疯狂。仿佛戒掉再染上的瘾,席卷而来,只会更加令人痴狂。 他的手摸着她的肚皮,在这绵软的脂肪下是孕育他的zigong。在怀孕的那十个月里,他曾和她如此亲密地在一起,他们血脉相连,共用一条通道。他蜷缩在安全的港湾,侵占着又保护着母亲。 从那时起,他们便有斩不断的联系。从那时起,他便爱着她。 从来不变。 他在肚皮上烙下一吻。那滚热的吐息唤醒郁小小的神智,她的肌肤颤抖着,神经在刺激下敏感。她抓着帐幔,呼吸难以控制。 这是她的孩子,这是她十月怀胎分娩出来的孩子,他如今赤裸着身躯,欲行不轨之事。伦理在举动中散碎,俗世在情感中冲荡。她感到巨大的恐慌,从成为不合格母亲起的恐慌,在这样的冲击下,道德仿佛陷入空茫,那一直凌迟着她的棉花上的钝刀化作巨大的冲击,将她的一切撞得粉碎。 她惶惶然不知其终。 我该做些什么呢?拒绝他?是怎样的拒绝呢?是原主人设的拒绝,还是我郁小小本身的拒绝?剧情还在走吗?在晃荡的神智的间隙里,郁小小还在分辨她要怎么反应。 不——她几乎叫出声,她感到滚热的肌肤间挤进一只手。那只手摸着沁出汗液的软rou,在外口的边缘试探试探。那奇异的悖德感将她的神经拉到极致,那挑动的手仿佛在她的神经上跳舞。 这是她的孩子,曾与她共为一体的孩子。如今他想要回到yindao里去,去触摸他曾经呆过的地方。 以性爱起始,以性爱终止。 事情诡异地变成一个圆。 郁楠楠在想什么呢?他是以什么身份进入她的身体的呢?是孩子?是男人? 郁小小不知道,她的眼前晃出重影。她的理智停摆。那道德在这样近乎粉碎的挑衅下再无踪影。我是母亲,他不该这样做。有什么在脑海里回响,又被郁楠楠撕得粉碎。 我从您的zigong处生,我经您的yindao处娩,我们本为一体,如今又有和不同? 我们天然该是一起,我们一直该是一起,错的是你啊。母亲。 错得是你啊,母亲。 当郁楠楠扩开那yindao,进入她的身体的时候。那一瞬间的快感几乎要将他瓦解。他的面上流下泪来,他近乎溺死在这一瞬间。 酸楚,委屈,圆满,种种情绪冲击着他,他仿佛初生的婴儿,终于投入母亲的怀抱。他们之间没有世俗,没有伦理,没有道德。他们rou贴着rou,心贴着心。他们亲密无间地在一起。 泪水不断地涌下来,那yinjing呆在它的主人曾经经过的地方,几乎要化在一起。yinjing挨着宫口,摩擦那分娩时带出的脐带碰触的内壁,他们又连在一起。 他在这样的感动中难以呼吸,他泪流满面,仿佛被圣水洗涤,他终于圆满。 郁小小睁着双眼,那yinjing在体内跳动。她的思绪一瞬空茫。 他,进去了? 他,进去了? 郁楠楠,她的孩子,如今在她的身体里? 大脑和脊髓仿佛对神经失去了支配,她的肌rou软绵,什么反应也没有。她还无法理解这个事实,她从未想过这样的可能。 她从未想过这样的可能。 那个事实还在脑海里,仿佛白纸黑字,但是郁小小认识每一个字,就是无法理解。郁楠楠还震憾着,两人一时间竟然没有一个人动作。 什么是道德呢? 什么是伦理呢? 什么是爱呢? 郁小小一直不明白,为什么郁楠楠对她有着那样的执着。她是母亲,也只是母亲。在以往的教导中,母亲似乎是一个奉献者的角色。她无条件从属于她的孩子,她该是个好母亲,不是就要被唾弃。母亲在孩子小时候成为看管,在长大后依从于她的孩子。她要为孩子放弃工作,放弃生活,放弃晋升的空间。她要为孩子付出一切,尽管这个孩子不属于她。 从母亲肚里生出的孩子,并不属于她。 她似乎便是一个看顾的形象。 世上绝大多数的母亲,是儿子的母亲。她们在教化下依据性别分开对待,尽管真正能够流传下来的是线粒体。母亲,母亲的母亲,女儿,她们的基因在母亲还在肚里的时候就已经决定。她们亲密地抱在一起,可是在出生后,她们便成为痛苦牵扯的两方,压榨与反抗的两方。 为什么呢?很长一段时间里,郁小小憎恶着自己女性的身份,为每月的月经,为卫生巾的哄笑。为跑步时的疼痛,为虚弱无力的肌rou。为每夜的警惕,为处处受限的生活。 她曾无比渴望成为一个男性。 这不是她的错。 谁都想成为占据优势的一方。 便是后来她长大了,那种天然的对于弱者的自厌消弭了。她安慰自己每个性别有每个性别的好处与难处,但是她骗不了自己。她将自己的弱归结于zigong,归结于生育,归结于无处不在决定着性别特征的雌激素。 她抗拒着生育。 在中那五百万之前,郁小小面临着职场困境。她换了工作,工作很不好找,经济下行。她正处于生育的年纪,公司面试的时候总是隐晦地问她生育的问题,像是笃定她会在这个年纪生育,毕竟晚了对身体并不好。郁小小磨破嘴皮子也没有说通,虽然后来她终于找到一家公司,但是那段时间的挫败还是深深留在她的脑海。 当时一个小姑娘,为了入职狠心感染了炎症。 炎症沿着生殖道上行,感染盆腔,将输卵管堵得严严实实。小姑娘拿着报告去应聘入职。 因为未婚未育,医院不给做zigong摘除术和输卵管结扎术。 她很震惊。 生育有错吗? 她嘴上坚定说着没有,实际内心都在反驳。 她可以回家,生育,毕竟家里也在催她结婚。这两年再不结婚就没得挑啦,家里人认定她最终会结婚。好像世界上除了结婚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 生育是累赘。 如今郁小小躺在床上,她的身上是郁楠楠。郁楠楠的头贴在她的胸口,他很高大,如今这样扭曲着在她的怀里。她审视地看着他。 为什么? 她是一个母亲。 她不该有这样大的影响力。 如果是一个尚且弱小的孩子,她理解这一切的发生,理解他将母亲当作世界上最重要的部分。他需要获取母亲的爱和支持,来保障情感和生理的供给。 可是,郁楠楠,他已经长大了。他拥有那样强大的力量,为什么还对母亲有着如此病态的渴求? 他该报复她,为她的疏忽和厌恶。他最不济该舍弃她,因为他已经有了独自生存的能力。 长大之后,人总有一段时间,处于叛逆期,去形成自己的个性和三观。他们需要推翻以往加诸在他们身上的别人的痕迹。家长首当其冲。 而因为种种的原因,母亲往往成为被推翻的那一方。 她在孩子心中的地位因为不事生产卑于人下而急速下降。尽管情感牵扯着,但孩子已经接触到社会,知道什么是更重要的,什么是更想要的。他们一边爱着母亲,一边轻视着她,为她的依附于人,为她的认知浅显,为她的盲目短视。 他们大多不敢这样对待父亲,因为往往父亲占据着生产资料。孩子尚未真正独立,他们还要依靠家长过活。在两个同样在自己身上烙下痕迹的一方之中,母亲成为了孩子独立的祭品。 这不怪孩子。 他们爱着他们的母亲,同样也轻视着他们的母亲,这并不冲突。 在自我的形成中,孩子拽断了母亲加诸于其上的牵扯。 他们以爱为利刃,去反制试图用爱管教他们的母亲。 可是,郁小小并未关爱他。她甚至没有去管教郁楠楠。郁楠楠对于郁小小,应该只有恨意和遗憾。 可是,他还是那样,执着地望向她。 甚至为此自轻自贱。 生育,生育。 母亲,母亲。 到底意味着什么? 郁楠楠还是那样一动不动,仿佛这样已经知足。他是一个男人,一个发育成熟的男人,如今以孩子的扭曲姿态待在郁小小的怀抱里。他的面容很是安详,甚至带了一丝纯真。郁小小看着看着,脑海里忽然出现自然的想法,她是母亲。 是母亲。 掌控一切的母亲。 她是女性,是生命之神。 生育是她的力量。 这力量强大到,郁楠楠成为猎食者也难以释怀。 她始终影响着她的造物。 所以郁楠楠在成年后还分外渴求她的关注,他于她的追逐宛如人类之于神。 她是他的神明。 母亲,不是弱小时的看顾者,不是自我中的献祭品,不是躲在成年孩子身后的怯弱者。 她是女性生育力量的体现身份,是女性漫长人生中的一个标签。 母亲依附于女性本身而存在。 她不是母亲。 她是母亲。 郁小小忽然笑起来,她的眼角流下泪水,那一瞬间,释然令她整个人陷入无比的空虚,之后匪夷所思上涌。 事情明明那么简单,为什么她一直不肯明白? 她是女性,是郁小小,是人。 她身上会有无数的标签,可是不管是哪些标签,都无法涵盖她自己。 她不能让标签反噬。 就算那标签,闪着金光,扑上金粉,被人歌颂。 我拥有生育的力量。 我是神。 好像在那一瞬间,郁小小明白了为什么这个世界会这样的痛苦。母亲是社会下一个女性最为重要的角色,其次是妻子,最后是女儿。而这些角色排列的重要程度,取决于社会掌控者于女性的需求。 尚未成年的时候,要做一个好女儿,不然便是不尊不孝。而这时往往执行这一切的是受到夫权管控的母亲。成年之后,要做一个好妻子,管控权在热热闹闹的婚礼上,由父亲交给了丈夫。作为一个好妻子的标准,由夫权下的婆婆代为传达。生育之后,要做一个好母亲。巨大的损伤下,不顾身体的创伤也要日夜煎熬照顾嗷嗷大哭的幼儿。夫权,父权,社会于女性的身份判定和要求宛如一根锁链,将她的一生缠绕。 等到母亲的角色的光环褪去,和父亲丈夫同性别的幼儿长大。他无阻碍地进入为他设置的体系社会,他站在父亲和丈夫那一边。接过他人培养的温顺的女儿,交由母亲去训诫该如何更好地做一个妻子。 在数年的积累和付出中,母亲慢慢从男权社会设置的女性系统的底端爬上了顶端,此时她是女性身份中最为尊贵的一个了。她教育着新来的女孩儿,教她如何服侍自己的儿子。她维护着这一体系,在人生的末年去收取终于要到来的回报。那回报从新进来的底层的女孩儿身上榨取。 而她的儿子,也将会获得一个女儿。将她养成温顺的样子,交到另一个男人手里,来感谢和维持将奉献给他生育成果的妻子和母亲带来的体制。 生生不息。 我从不是真正的母亲。郁小小摸着郁楠楠的头,我是社会下的母亲。 我之所以为之而痛苦,不是为我爱孩子,而是为害怕。 我害怕扯下母亲的锁链,去骤然面对社会的压迫。我害怕面对事实,害怕逆洪流而行。 就算意识到洪流埋葬的是自己。 母亲从不伟大。 就像我。 那一瞬间,郁小小好像忽然不再痛苦,大脑的神经元还在孜孜不倦地传递着浪潮,试图让她难受。然而她的头脑一片清明。 好似行走于天地,不着寸缕,坦荡自然。 看,我终究很自私。 我不该恨我的生育能力。没有生育,便没有生命,没有生命,又何来这万千不同的世界?能和创世神比肩的只有女性,如果创世神有性别,那她一定是女性。 母亲超出于女性本身的伟大,是社会赋予的,剥夺生育神力的一捧毒药。 这一抹毒药使得女性的自我排在社会赋予的身份之后,使得她们将自我外化,去他人身上找寻自我与价值。这一抹毒药畸形了母子关系,使母亲痛苦,使孩子痛苦。没有一个人能够永远从他人身上找寻到合适的价值,也没有一个人能够永远不加阴霾地背负起他人的一生。 谁也不行。 女性就是女性,她没有必要因为生育而转换身份。她也没有必要因为生下一个孩子而放弃自己生命中的绝大多数事情。她没有必要将自我放在母亲、妻子等社会身份之后。她没有必要将自己的人生填满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她只是生下了一个孩子。 她的终生,从没有与哪一个男人绑定。 不管是生下她的,还是她生下的。 她的生命,属于她自己。 她低下头看到郁楠楠,他还是那样地靠着她,面上是满足的笑意,好像身处天堂。 他试图占有我,郁小小清楚地明了,他试图以孩子的身份占有我。 只是他失败了。 于是他试图以男人的身份来占有我了吗?她这么想到,性和生育从来是分不开的,性是生育的附属。如今她生下的孩子的yinjing在她的身体里,性和生育奇异地结合在了一起。性是生育的前奏,生育的结果又返回了性。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体验。 他想要我生育吗?产出属于他的孩子?郁小小漫无目的地想,近亲生子,会有遗传病吧。 但是她看向四周,红色的帐幔宛如游蛇。她身处于不正常的空间里。 这样的能力,或许他有避免的方法? 感觉不像。 她的思绪漫游,在这样的空白里,所有所有的念头都冒了出来。她的自我在这些相近相反的念头间游荡,她不觉得难受了,也不为他的冒犯而厌恶生气,她只是感到有东西在她的身体里,他压在她的身上,有些难受。 郁小小说不清这是什么感觉,好像所有东西都去情绪化,她摸摸他的脑袋,残存的道德的观念终于崩塌,包裹的灰尘消解,绑着的锁链一寸寸开裂。 “我讨厌这样。”她温和地说,“这样让我不舒服。” 郁楠楠从那样的冲击中醒来了,他看着她,稍稍挪开身子,把力道撑起来。然而这样离她就远了,于是他侧过身,亲密地环绕着郁小小。 “这样也不可以。”郁小小还是看着他,动了动腿,“我讨厌性爱。” 她的手指在他的脸颊上拂过,“我讨厌别人的东西在我的身体里。” 郁楠楠默然。 是讨厌别人的东西放在你的身体里,还是讨厌我的东西放在你的身体里? “我不是别人。”他看着她,轻声道。 郁小小摇头,“除我之外,都是别人。” 郁楠楠的手抓紧了。 “别这样。”她伸出手,将郁楠楠握紧的拳头放开。她的手好像有魔力,轻轻一拂便让他张开。 “我想呆在你的身体里。”他固执地说。 “我很难受。”她说道。 “生理还是心理?” “都难受。” “为什么?” “我不喜欢被人侵占。” 他笑起来,“这是为什么,我呆在你身体里的原因。” 他执起她的手,吻她。 “这是为什么,我讨厌这样的原因。” 她抽出手。 手一下落空,郁楠楠的手顿住,他喃喃道:“为什么?” “不为什么。”她的嗓音依旧温和。 “mama,”他仰起头,在这样的场景下呼唤,“您做错了事,您要受罚。” 她摇头,“我没有做错事。” “我是您的孩子,您该爱我。” “并不是每一个女性,都爱她生下的孩子。” “您该爱我。” “不,”她带着笑意摇头,像在欣赏他的痛苦,又像是没有,“爱,从没有该不该。” 你不是我在明确自我后生下的孩子,我没有爱你的义务。 “您不爱我,为何要生下我?” 郁小小看着他,神色有些奇异,但她到底开口道:“我需要一个孩子。” “不是因为我要爱他,是因为——郁楠楠,我想要一个人给我养老。” 虽然后来,这个念头也放弃。 她的手指在他的面上轻拢,“我没打算爱你。” 好像有什么东西破开,他面对这样的事实,母亲滥用她的能力,去生下一个她根本没打算爱的孩子。 他连虚假的欺骗都做不到。 “您没有,哪怕一刻爱我吗?” 他的悲伤几乎将空气凝固。 郁小小缓缓摇头,“我从未爱过你。” 那些不忍,不是来自于我爱你,那些不忍,来自于被驯化的感情和恐慌,我以为我爱你。 可是,郁楠楠,你的亲生母亲不爱你。她的那点稀薄的可能会出现的爱意,早被折磨的痛苦全然消耗,她怀着对你无可消解的厌恶离去。 而来到她身体里的新的母亲,是被社会捆绑得痛苦的母亲,她也没打算爱你。 郁楠楠,你的两个母亲,真的母亲,假的母亲,都不爱你。 他的眼角坠下泪来。 他难以呼吸。 好像他又变成小小的男孩儿,躲在门后看着母亲抱着柳彤,柳彤恶意的挑起的笑,母亲犹豫的承认。 他仿佛听到一声脆响,那被幻象裹起来的心脏,终于崩不住散开。 他的表情很可怜,很可怜,可怜到好像他已经死去。郁小小没有一丝动容,她往上望去,只看到吊着的水晶灯和层层叠叠的红色帐幔。 好像流体的血。 那是谁的血呢? 她选择了这一切,她本该难受,为着很久很久之前规定的观念。 我该有生育的自由。 我该有处决我身体的自由。 我该有置我自己于其他人之前的自由。 只是这样的自由很难。 在极端的情况下,有人通过彻底地伤害来换取不被圈养的自由。 郁楠楠还在哭,浓烈的情绪无休无止地散发出来,那股悲伤好似他全身的血rou都榨成汁水,酒精一样挥发到空气里,又被郁小小吸入。 浓烈的情绪冲击着,郁小小仔细地看着他。 她想笑。 无尽的悲伤勾起她的一丝怜悯,而她摸着他的发,那抹怜悯也带着高高在上。她感到一股很奇怪的情绪,酥酥麻麻,目空一切,cao纵众生。 那好像一个开始,她的神经元复苏,大脑皮层麻痒。情绪好像又回来了。在神经元的苏醒中,整个世界好像都变了样子。 往常的认知迅速被推翻,建立,她以全新的视角去看待这个世界。她感觉这个世界如此荒谬,荒谬到她看一眼也不想。 而郁楠楠,也是这世界的一员。 我还要按照剧情走下去吗? 郁小小敲系统,然而往常敲敲敲敲敲敲烦了总会发出装死吱——声的系统这次回应也没有。郁小小敛目,系统,出问题了吗? 她的大脑过分活跃,好像在连接什么。她的思绪一会儿跑到这儿一会儿跑到那儿,根本没有办法思考。 我该扮演下去。 她这么想。 然而大脑额叶似乎消极怠工,她一点也不想违背自己的意愿。 但不管遵循不遵循剧情,或许我都该哄哄郁楠楠。 郁楠楠此时趴伏在她身上,他散发的情绪越来越少,好似昙花一瞬开放,一瞬凋零。只余下虚空的外壳,那外壳鼓胀着,却好像薄脆的壳子,一戳就破。 我好像有点过分,她的思绪游离。 我不哄他,若是他清醒,便一点转圜余地也没有了。 他的发很黑。 可是我哄他,难道便有转圜余地? 别骗自己了郁小小,剧情早走歪了不是吗? 他可以把剧情拉歪,我不可以? 那股荒谬感又涌上来,她摸着他的脑袋,手一用力,他也没有抬头。 我讨厌他。 我讨厌郁楠楠。 我讨厌主角。 我讨厌身不由己。 我讨厌懂事和克制。 我就是讨厌! 就像讨厌既得利益者,就像讨厌满口谎言与道德,就像讨厌驯化与规劝,就像讨厌格局与大局观,我讨厌死了这一切! 我不想再装了,我就是讨厌他,我就是讨厌这个世界! 这个处处受限的世界! 去死去死去死都去死! 她的力气很大了,郁楠楠动动脑袋,好像从什么地方被拉回来,他仰起头,眼中尽数是迷茫,眼角红润,睫毛黑亮。 动人无比。 情绪冲击震荡着,郁小小难以控制地露出厌恶来,她好像终于有了厌恶的勇气,能够在理智和道德消解致怯弱前,尽情地释放自己内心真实的观点。 她喜欢这种感觉。 于是当理智慢慢回来,她的大脑出现不合适的想法,残存的道德和理智开始规劝,她恶劣地勾起嘴角,挑起郁楠楠的下巴。 他像个纸片人。 明明沉得要死,却脆弱地好像风一吹就飘走的纸人。 “郁楠楠,你很想要我是不是?你很爱我是不是?” 她凑近他,看到他放大的瞳孔,还有尚未散尽的迷茫。 她勾起红艳的唇角,一字一句吐出,“我,永远,永远不会爱你。” “我郁小小,永远不会爱上郁楠楠。” 他的东西还在她的身体里,被温热的rou壁紧紧包裹着。她的话语,将最后一丝因为rou体亲近而带来的幻象抹去。郁楠楠回到酷烈的人间,被这事实骇得忍不住发起抖来。他感到身体像是漏风的筛子,无时无刻不在往外漏气。 他早已意识到这个事实,她的绝情将他伪作的面具一次次击碎。他还在为这样的事实痛苦,以致于每被提起就好像受一遍凌迟。 “郁楠楠,”他听到她说,“别恨我。” “恨这个世界吧,”他听到她近乎叹息的话语,“我本可以爱你的。” 那散去的阴沉又慢慢聚集起来了。他终于不再抖了,他仿佛被摔碎的泥人,又凑合凑合拼在了一起,像是吸收了世间恶意成长起来的怪物。他静默在那里,郁小小看着他,有些玩味。 她也疯了,她想。 她从他的痛苦中汲取快乐,她的情绪无序而癫狂,她完全记不起自己要扮演为了活着了。 死就死掉吧,反正这个世界也一样肮脏。 有本事把我劈死啊。 她咯咯笑起来,银铃一般的声音回荡。她起身,yinjing自她体内脱出。她抓着帐幔,行走在大床之上。这张床并没有再变大,她很轻松地走下了床,到了窗边。 窗户是开着的,她趴在窗台前,还能看到没有被吃完的面包屑。鸟儿早不知哪里去了。 她忽然想起那只被她挥下去的鸟。 它死了吗? 然而她也只是想了两下,得不到答案也抛到一边去。她不去想郁楠楠,不去想系统,她的大脑活跃着,重塑着自己。 我该爱我自己。 先会自私,才会无私。 便不无私,也没有关系。 我生来赤裸。 她不去判断对错,也不去想这件事的后果。她从未如此轻松。 她好像置身于天地,感应于天地。 她沉醉在这样的风景里。 我活着做什么呢?郁楠楠想起自己曾经在被张婷婷发现那张撕下来的俄狄浦休斯的画时,那个早熟的小姑娘恶劣地威胁他的模样。他还记得自己当时无望的恐慌,以致于失去第一时间遮掩的机会。 不,不要告诉我的母亲。 不知道为什么,郁楠楠敏锐地感觉到,这件事被郁小小知道会很糟糕。 会彻底失去她的糟糕。 他的一切机警在肆意妄为的小姑娘面前都不管用,反正成功郁楠楠便要听自己驱使。不成功也差不了什么。 或许我当时不该答应她。 他这么想着。 我该弄死她。 我听从母亲的话,做一个循规蹈矩的好孩子。也因为母亲的话,失去了扼杀她的机会。 如果我当时杀了她,事情会不会变得不一样? 可是,可是。 母亲怎么会不相信我呢? 这件事,一想起来还是令人匪夷所思。 他的所有赌注,都一败涂地。 我想改变这个世界。 用什么办法呢? 郁小小的思绪忽上忽下。 只留女性,反正单雌可以生育。 可只留女性,那一瞬间会不会引起世界意识的注意呢? 我被劈死了,谁来继续下一步呢? 如果全世界都没办法延续,也是很正常的事吧,人类如此丑陋,宛如芥藓之疾,死掉不也算一件好事吗? 她笑起来。 不行不行,那是女人哎,女人还是要有机会的吧。 万一有伥鬼想要产育出男性呢? 不知好歹的东西! 她的情绪又坏起来。 极度的自厌和痛苦催使得郁楠楠窒息痛苦,意图自毁。 可是,我死掉的话,母亲会和谁在一起呢? 她会和柳六安那样的人在一起吗?她如此迷人,又会有多少男人前仆后继扑上前来呢?那时她还会记得有我这个儿子吗? 不会的,她那么厌弃我,死掉也只会觉得高兴。她身边会有很多很多的人,她不会记得我。 这个事实在他脑海回荡,寂灭的空谷燃起幽幽的火焰。她不会记得我,我死掉对她毫无触动,她根本不会爱我。 一个不爱的人,怎么会因为我的死掉而难过呢? 她只会忘掉我。 我不允许,我不允许。我不允许母亲和其他人在一起。 可是好痛苦啊,真的好痛苦啊,痛苦到一天都不想待在这个世界上。 怎么办呢? 怎么办呢? 浓稠的恶意搅拌,将他全身的血脉粘连。 郁楠楠低下头去看他的手,那手掌将积蕴起千钧之力,碎裂他的五脏六腑。 mama和我一起去死吧。 她再也无法刺伤我,她将永远和我一起。 没有人会再呆在她身边。 她只有我。 灰掺着灰,血融于血,她将与我,永不分离。 他从这样癫狂的想法中得到一丝平静,以致于品到一丝甜蜜,不由笑了起来。 越发疯狂的念头逼近理智的界限,他猛得惊醒。 不,我怎么能那么想? 我怎么能够杀掉母亲? 他恐慌起来,为他的想法,他的掌中已经聚集起气来。他猛一撒手。 我居然,想要伤害母亲。 他惊恐地发现,就算拼命反驳,他还是无可避免地从那疯狂的想法中得到快慰,并不断朝它靠近。 再这样下去,我会忍不住实施那样的想法。 我怎么能够这样伤害她? 我决不允许,我不允许…… 他抬手催动,猛得拍在自己的腹部。 他悄无声息倒下去。 郁小小的思绪还在跳跃着,由一方走向另一方。她心里充斥着对于世界的厌恶与摧毁欲。她垂下眼睫,在狭窄的视野里看到连成一片的浓郁的墨绿色。 或许,试炼场有什么办法。 我想,我知道我要做什么了。 她微微笑起来。 郁楠楠要死了,他感到自己的经脉寸寸断裂,那股锋锐的气在体内游曳切割。 马上就不用再面对那样恐怖的事实,再也感受不到空寂的痛苦,想到此,他的面上显出笑意来。 或许是将死的缘故,那些往常约束的恶意也散开了。他想到母亲,想到他死后会有那么多人围在她身边,他心里难以抑制地涌起妒忌与恶意。 但是,我要死了,没必要去约束了吧。 那些恶意冲破防线,无边无际地翻滚。 带她走吧,带她走吧,这样所担心的一切不都不会出现了吗? 他静默在那里,一点声响也没有。 气息在流失,他感到一阵一阵地发冷。那些翻滚的恶意仿佛随着身体的破败漏气一样出去。 我还想再看她一眼,就一眼,他被催眠般睁开眼,就看到郁小小的脸出现在他眼前。 她正观察着他。 他呼吸一窒。 我舍不得她。 我早就知道了不是吗,我早知道她不爱我,为什么如今这样脆弱? 我死了,以后就再也看不到了。 他痴痴看着她。 这家伙,自绝了? 郁小小皱眉。 她去探他的鼻息,微弱,时断时续。他还睁着她看她,眼里满是迷恋。 她想笑。 疯一样地笑。 但是她没有。 那么多人迷恋她,她疯过骂过不可思议过崩溃过,如今她已经能够很坦然地接受这个事实了。 郁楠楠爱她,是因为什么爱她呢? 她不爱郁楠楠,是因为什么不爱郁楠楠呢? 她摸他的脸,说道:“活过来,我需要你。” 他的瞳孔骤然扩大。 郁楠楠调息修复自己,仿若一具死尸慢慢回缓的时候,郁小小靠在红绸上,点了一根烟。 烟从郁楠楠的裤兜里搜出来,是女士薄荷香烟。 香烟是什么味道,郁小小不知道。她只是想抽,唾液沾湿包裹的纸。她垂眸,起身,去往窗边。 像童话城堡一样的窗边。 是的,郁小小想起来了,这个布局像什么。郁楠楠之前的多像啊又是说的什么。 他在说那被她扔掉的城堡。 郁小小吸口烟,又想笑。刚刚的癫狂仿若都不存在,她又忽然平静下来。 我想改变这个世界。 她又抽口烟。 烟圈吐出去,和空气融合在一起,茫茫霭霭。 怎么改变呢? 她低下头,叹口气,长长的头发落到前面来。 杀掉一半人并不可取。 她又想到汪汪队。 郁小小搓了搓手指。 女权社会么? 天渐渐暗下来,郁小小在屋内走动,她摸过屋壁,看过壁炉,又坐回到椅子上。书桌上是摊开的书,打开的墨水和雪白的鹅毛笔,麻黄的纸张写着一半的诗。 莎士比亚十四行诗。 优美连贯的英文,郁小小看着,不知想到了什么。半晌笑起来。郁楠楠还在床上疗伤,他受伤很重,那一掌冲着断绝经脉去的,如今还未修复完全。 她看他一眼,拿起羽毛笔,沾些墨,把接下来的诗歌写完。 她许久未写,难免有些生疏,好在能够描补完全。等她搁下笔的时候,郁楠楠从床上来到她的身边。 “怎么想起十四行诗?”她这么问,分外温和,好像刚刚的无序和混乱都不存在。 心脏还在隐隐作痛,短时间内于死亡线上徘徊两次,虽然修补,身体却好似记住了疼痛。 “很像。”他这么说道,俯下身来,抱住她。 郁小小侧过头去,在他的面上看到疲惫。她伸出手来,轻轻抚摸他。 “母亲知道的罢。”他捉住她的手,叹息一声,“刚刚是最后的机会。” 我活过来,我会做什么,我也不知道了。 “我知道。”郁小小没有挣脱他,“我要你帮忙。” 她引导着他来到身前,促使他蹲下身来,她低头看他。 “郁楠楠,”她说,“你要的奖赏,要你自己来换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