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邪】影
花邪:影 * 青梅竹马的未婚夫死后,吴邪遇上了一些怪异的事。 1. 咣当! 一大堆盛放着各种材料的容器设备被吴邪碰落地面,他脸色苍白的看着那团并不清晰的黑色影像。 橡胶手套上沾染的定影剂拉丝状滴落,光源稀少的暗房内,吴邪只觉后背发凉,他微微发抖,看起来如同脆弱可怜的小狗崽,试图获取主人的怜惜宠爱。 那黑白斑驳的画面上,显出一张让吴邪终生难忘的脸庞。 尚未完全处理好的胶片,却无损定格在画面中的青年分毫靓丽,明明是寡淡苍白的底色,恍惚间明艳馥郁,柑橘类的芳香清新迷人,吴邪下意识的用手中的镊子将胶片损毁,惊艳的面容从眼角撕裂开来,破碎成小块黑白皱褶裂纹。 火苗的亮光倏然照亮吴邪的脸,他沉默且冷静的将看不出原貌的胶片焚烧干净,直到火苗熄灭,灰烬再无余温,方才动了动身体,僵硬的离开暗房。 黑暗沉寂的暗房之中,那团原本定格着漂亮青年的灰烬亮起一丝幽蓝的冷光,继而复原成原本的模样,缺失的色彩开始充填,漆黑的眼,红润的唇,白皙的肌理,他的上半身动了动,从胶片的边缘探出手来,微蹙着眉去摸吴邪放在一旁的火机。 灰白且沾染着血迹的手摸了几回空,才堪堪握上那枚火机,旋即青年露出满意的笑,连带着火机退回胶片,换了个吸烟的侧脸,吞云吐雾颇为忧郁,似是在烦恼怎样才能让老婆对自己好一点。 吴邪锁上暗房,额间遍布冷汗,他慌乱的驱车离开,无论哪里,越远越好,他再也不想和解雨臣扯上任何关系。 叮铃铃... 手机铃声突兀响起,吴邪看到二叔的来电皱着眉接通,“有什么事吗?二叔?” 他尽可能自然的问话,漫无目的的顺着大道越开越偏僻。 “吴邪,玩够了也该回来了,解家那边,还需要一个交待。”二叔平静又不失威严道。 “二叔,我需要什么交待,我从来都不愿意,一切都是你们自作主张,落到今天这个局面也是他解雨臣咎由自取,我不会回去的!”说完不等吴二白恢复,吴邪就掐断了电话。 他的家人,从来不理解他,所以针锋相对,口不择言。 他不知道,后座模模糊糊的人影听到自己的名字,往前探了探身,几乎整个压在吴邪身上,虚无的指腹把玩着吴邪握着方向盘的手,一副无知无觉顺从本心的痴缠模样。 吴邪猛然锤了下方向盘予以发泄,他因为愤怒面色发红,呼吸略微急促几分,他不可避免的的想起解雨臣要娶他时的强硬态度。 若不是解雨臣,他本可以自由自在的从事摄影行业,去感受风,去注视雪,去攀爬过一座座高山,去眺望一轮轮月亮。 没错,他是o,所有人都觉得他应该找一个a来依靠,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显然是最好的人选,但他不愿意,而明明在第二性征显现出来时就知道他的想法的解雨臣,用前所未有凌厉手段逼迫吴邪屈服,像一个普通又平凡的o一样,困于一隅当庭院的娇花。 他们有着最高的匹配度,是天造地设的命中伴侣,所有人都责怪吴邪的任性,他的自我追求成为不识抬举的傲慢,亲友劝说他服软,解雨臣也被信息素cao控不断试探吴邪的底线。 吴邪被逼到走投无路,在解雨臣易感期妄图强制标记他的时刻,借由多年来的感情示弱,泪光闪烁的求解雨臣给他一点时间,最后趁解雨臣精神恍惚的刹那,他杀了他。 真的是他杀了解雨臣吗?吴邪回想着当时的情况,他太慌乱了,被逼到极点,他只是想让解雨臣放过他,不要逼他,可为什么变成了如今的局面? 眼底难以言喻的悲痛几乎压垮他,从古潼京回来,一切都变了。 2. 吴家和解家都属于九门,被统称为九门提督,他们从事于见不得光的阴损行当,后人寥寥无几,有后人的或多或少都有些问题。 吴邪分化期检测出是一个a,检测仪器从未失误,家里人也就放任他到处采风游玩,正好带着深受信息素狂躁化侵染的解雨臣调节压力。 他们同为九门后人,目前看起来吴邪比较幸运,并没有被父辈所牵连,这些年来被宠着长大,可谓是全然脱离了下地行当。 而解雨臣从小便有很强的攻击性,性格也不怎么好,基本上没什么朋友,只和吴邪能玩到一块去,他的阴翳早熟被当做下一任继承人来培养,早早的见过了吃人不吐骨头的家族内斗。 解雨臣能在年纪轻轻登上解家家主的位置,除了其自身的天赋和聪慧,也与其早早分化成a脱不了关系,强势的信息素让其他a都不得不避其锋芒。 吴邪一直是个慢性子,分化的慢也不介意,不牵扯家族势力,完完全全的当作一个普通人生活,他不忌讳解雨臣的冷淡,漂亮的人总是有特权的,尤其在小时候吴邪把女装的解雨臣错认成女孩子,还放下大话要娶他之后,吴邪总是对解雨臣诸多包容。 他网上的笔友邀请吴邪去拍沙漠,那是一片洁白的沙漠,从而勾起了吴邪的兴趣。 他带着解雨臣兴冲冲的往巴丹吉林沙漠赶,路上说起这个笔友来滔滔不绝,似乎找到了完美契合的灵魂伴侣。 “小花,我给你说,蓝庭真的太有才华了,她拍过好多惊艳摄影圈的照片,你看这张,夕阳的光照和寺庙本身的神圣完美结合...还有这张...”吴邪嘴巴一刻不停,向解雨臣介绍自己的业内标杆,摄影已然成为他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解雨臣看着那些照片,身上的信息素不受控制的外溢,他的头又疼了,恶劣的念头促使他去堵住吴邪的嘴巴,他不想从吴邪口中听到任何其他人的名字,他只有吴邪,吴邪也应该只有他。 万幸他忍住了,他带着绞痛倾听吴邪的每一个想法,诉说着对她人的钦佩,唇角噙着淡淡的笑意,向从前一样,做吴邪财大气粗宠溺倾听的发小。 巴丹吉林的沙漠看起来和平常的沙漠没什么区别,吴邪开始折腾设备给蓝庭发消息,久久没有回复,吴邪有些失望,“沙漠里的通讯确实不怎么好啊。” 沙漠地质松软,常有飓风,吴邪开车没开出多远便再进不去了,接下来只能步行了,解雨臣接过吴邪递给他的防风器具,沉默一瞬,从来奢侈的解家家主就没见过这等廉价的东西,上面还有很多划痕,嫌弃的握在手里不愿意带。 “我说,你的钱呢,东西都用成这样了,不知道买点好的?”解雨臣似笑非笑的看向吴邪,从他这里动不动坑去一大波的资金,反倒越过越磕碜了。 吴邪干咳两声,顺手拿过护具帮解雨臣带好,“摄影这行当烧钱,小花你也知道,凑合用呗,总比没有强,就当给我一个面子。” 解雨臣勉强戴上了东西,但还是嫌弃的紧,出去的时候倒是比吴邪强点,在沙漠里勉强能判断出方向来。 a除了易感期的不适,更多的还是提升了五感敏锐度等身体素质,对解雨臣来说,当一个a挺合适的,他自小的掌控欲得到满足,牵着吴邪深一脚浅一脚的在沙漠里行走,去找那片在他看来完全是个骗局的白色沙漠。 这一趟是出来旅游,他们都没有带人,解雨臣走了一会儿,便发觉有些不对了,有东西在扰乱方向,继续走下去他们会迷失在沙漠里。 “吴邪,不能再走下去了。”解雨臣并不强硬道。 吴邪知道,以解雨臣的五感定是发现了什么,他望着漫漫黄沙颇为不舍,但到底还是听了解雨臣的话,他从来都很相信解雨臣,“那回去吧,改日再来。” 刺啦...刺啦... “吴邪....听着....古潼京....刺啦....” 腰间的通讯器忽然被接通,唯一清晰的只有古潼京这几个字,吴邪望了望沙漠,他知道古潼京,那是传说中很危险的死亡之地,如果蓝庭说的白色沙漠是古潼京,那她现在一定很危险。 “小花,我要去找她。”吴邪松开了解雨臣的手,握着通讯器执拗道。 解雨臣的眉宇微冷,“吴邪,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我要去古潼京,我要找蓝庭。”吴邪重复道,他看向沙漠深处的目光中除了对蓝庭的担忧,还有埋在他骨血之中的探险欲望,他从来都不安分,躁动的心一直在渴望外面的世界。 即便抛却生命,也值得。 解雨臣的头又开始疼了,他以往无数次满足过吴邪的任何要求,而这一次,牵扯到他都无法完全掌控的危险,他不可能放任吴邪去冒险。 他的信息素开始外溢,吴邪却没有丝毫察觉,这不对,这完全不像一个即将分化的a,两a之间对彼此的信息素是排斥的,一丝一毫的外溢都会让对方感觉不适,吴邪偏偏没有发现。 解雨臣目光幽幽,他好像,明白吴邪的问题在哪里了,九门后人,没有一个能够逃过诅咒。 解雨臣终是叹了口气,“吴邪,最后一次,我说停,就必须停。” 吴邪眼睛一亮,给了解雨臣一个熊抱,“我就知道,小花你最好了,我保证,找到蓝庭,我们立即回去,通讯器也不是摆设!” 解雨臣给解家和吴家发了定位,旋即带着兴奋的吴邪再度往深处去。 3. 吴邪想要抽烟,握着方向盘的手去摸火机,摸了个空,才发现火机已经被锁在暗房里面,他叼着一根烟饮鸠止渴,目光虚浮的望着前方的幽深小路。 阴霾的天空正像他此刻的心情,亏这群人想的出来,死都死了,还要搞什么冥婚,就算在法律上,强行标记一个o被反杀也是不需要负任何法律责任的,只是很少有o能抵得过a天生的力量优势。 而吴邪是当作a被养大的,o不敢反抗,屈从于信息素掌控的本性,吴邪绝不会认命,他抵抗着身体的本能,亲友的软语逼迫,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撕开一道光,他只是他自己。 解雨臣死后,解家竟然没有一个人去关注他的死亡,反而开始争抢解家家主的位置,他们没人管吴邪和吴家怎样,都像恶狼一样开始侵吞本属于解雨臣的资产。 解家想解雨臣死的人太多了,如果吴邪不是背靠吴家,一定也会成为被卷入其中不见骨骸的牺牲品。 解雨臣的尸体,还是吴邪去安葬的,他怨解雨臣步步为营的巧取豪夺,却也念着一起长大的情分,他本不想杀他,却错手让解雨臣成为他一生最难忘的人,无论是愧疚还是后悔,和那些被逼迫从而自我压制的微弱欢喜在解雨臣死后杂糅成最复杂的情感。 若是没有abo的阶层,解雨臣不受信息素的影响,他们之间,也许不是这样的结局。 本来随着解雨臣的死,吴邪会轻松许多,但解雨臣生前以铁血手段将解家打理的蒸蒸日上,死去后埋有的暗桩在一众解家旁系斗得一团糟时将他们尽数击溃,甚至有吴家人觉得这是解雨臣和吴邪做的一场戏,下一秒,解雨臣便会以胜利者的姿态出现将自持身份的表亲们一网打尽。 从此后,解家便是他的一言堂。 吴邪并不知道这些,他安葬完解雨臣,便驱车独自离开了长沙,他没有回家,就算在律法的许可范围,但亲手杀了匹配度百分之九十的a这个事实吴家人根本没法接受,与其被关在家里,还不如他出去转转,他想知道,蓝庭当初和解雨臣谈了什么,为什么古潼京之行结束后,解雨臣就完全变了一副模样。 他告诉自己不后悔杀了解雨臣,解雨臣已经不再是小花了,他得到了想要的自由,可是,真的不后悔吗?他竟有一瞬茫然。 ‘小花…’ 吴邪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目光中尽是疲惫,心道,‘我后悔了。’ ao的天命究竟是从何而来,明明周朝之前,从未有过记载,恍如一夕之间,便产生了天乾地坤,而嗅不到信息素的普通人,被称作中庸,直到现代化普及,为了迎合国际,转而成为abo的大环境。 吴邪找不到蓝庭,他和蓝庭书信往来的所有地址一个个的找过去,直到最后一个他们三人都有过驻留的地方之前,吴家给他带来了荒唐的消息。 解家解雨臣留下的暗桩,要求吴邪与死去的解雨臣配冥婚,吴家本就因吴邪杀死解雨臣一事不知道怎么面对解家,尘埃落定之后解家没有对吴家下手,反而只是要求配冥婚,吴家松了一口气,只是配个冥婚而已,并非一命偿一命,吴家不断的派人抓吴邪回去,电话也一个接一个,让吴邪不得不打乱他的计划,转而应付起家族的追捕。 天色完全的暗了,火机微弱的光照亮驾驶座,悬浮的火机点燃了吴邪的烟,吴邪下意识的道谢,习惯性的以为副座还坐着人。 可脑子灵光一闪,他自己开的车,一个人出来,哪里还有其他人? 吴邪猛然踩下刹车,轮胎和地面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他试图逃开车辆,安全带和车门犹如被焊接一般,他离不开这辆车。 他汗毛直立,烟卷落在座椅上,零星的火光骤然熄灭,半缕青烟缓缓散开,吴邪后背湿了一大片,他想起那张莫名其妙变成解雨臣的胶片,如果那还可以说是他无意之间拿错了,可眼前凭空悬浮的火机分明就是被他锁在暗房的那一只。 “小花,是你吗?”吴邪抖着声音问,他眸光闪烁,亲手杀死的人变作鬼魂来找他,怎能不怕呢,可这惧怕中却隐藏了一丝欣喜,他还有很多问题没有答案,能解释这一切的,除了蓝庭,便是解雨臣本人。 这个时候,他恍惚想起,吴家和解家都做的是什么行当,神神鬼鬼的事遇上了不知多少,他从来没接触过吴家阴暗的一面,成为解家家主多年的解雨臣想要投机取巧,有许多办法。 通过后视镜,吴邪看到了心脏处穿过一点刀尖的身形逐渐清晰,苍白的蜿蜒着血迹的手举着那枚火机,从座位的空隙之中将他完全笼罩。 他看不见解雨臣的脸,透过余光看着另一只手临摹他的面容,他的手心格外潮湿,四肢虚软,再没有了移动的力气。 明明没有触觉,吴邪却感到一阵寒气逼人,解雨臣不说话,牢牢的附在他身上。 吴邪几乎都要哭出来,镜中的身形让他觉得惊悚,这一瞬间,真相也被他抛之脑后,鬼,到底不是人,有没有理智和记忆还是两说,他怕了,恳求道,“小花,是你逼我的,人死不能复生,缠着我也没意义,求你,投胎去吧。” 火机倏然熄灭消失,吴邪再看不到解雨臣的身形,他不会天真的觉得解雨臣走了,他软在座位上,想着解雨臣不知道跟了他多少天就颤栗不止。 他似乎有了触觉,看不见解雨臣之后,他能感受到他,冰冷的手在他身上游走,一瞬间便将吴邪带入那天的恐惧压制之中。 解雨臣想要完全标记他。 他呼吸急促,却一点抵抗也做不了,鬼魂没有信息素,只是单纯的进入。 夜,更深了。 4. a的五感敏锐,吴邪却似乎不在其列,越接近蓝庭所在的地点,通讯越清晰,“吴邪,听着,别在过来了,古潼京它活了!” 这似乎是一段录音,不断重复的以无线电发射出去,吴邪听清楚这句话的第一时间,解雨臣就要带他走,这种程度,已经不是两个人能救的了了。 吴邪没有强求,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退出去,请相关部门活着九门派人前来,蓝庭才有活下去的希望。 正当他们往回退的时候,解雨臣闻到了吴邪身上的信息素,陈墨一般,香气厚重雅致,吴邪却奇怪的看向解雨臣,“怎么了?” “你没闻到吗?”解雨臣舔了舔嘴唇,他的视线危险起来,吴邪恍若未觉。 “闻到什么?”吴邪四下嗅了嗅,什么味道都没有啊,只是身体有些发热。 “你要分化了。”解雨臣抓紧了吴邪的手腕,捏的吴邪都有些发疼。 “怎么会?”吴邪喃喃道,身体上慢慢浮现的异样证实着解雨臣的话,但检测出来的结果他分明还有一两年才会分化,他的身体慢慢软下去,愧疚道,“小花,我连累你了...” 解雨臣将吴邪搂在怀里,带着渐渐高烧无力的吴邪寻找安全的停留点。 分化期间不宜远行,解雨臣勉强找到一处避风的山谷,手上通讯器毫无信号,按照时间推算,解家的人应该快到了。 吴邪意识开始模糊起来,昏昏沉沉的倒在解雨臣怀里,墨香越发浓郁,如同尘封多年终于得见天日的昭雪一般,散发出它独有的历史韵味。 解雨臣易感期接踵而至,他抱着吴邪,遏制自己想要咬吴邪的欲望,飓风要来了。 防风镜在这种程度的飓风下皲裂开来,解雨臣干脆解下防风护具,这些东西还不如他a的身体强度能扛,他带着吴邪后退,尽可能的缩在一起。 风沙越来越大,解雨臣从来爱洁,此刻却满身狼狈,护着他怀里的人,水墨香气引诱着他,易感期折磨他,只要咬下去,他就能得到解脱。 解雨臣没有做伤害吴邪的事,他同样煎熬,用岌岌可危的理智支撑着他们的生机。 他看到一片海水,警惕的躲开那东西,然而那片海水似乎是活的,将他们当作了猎物一般围困于浅滩。 解雨臣的信息素几乎爆开,柑橘属的清甜香气混着水墨潮湿的味道,融合缠绕,沁人心脾。 如果不是沙漠,解雨臣也没有易感期,他有八成的把握把吴邪平安带出去,但解雨臣太宠吴邪了,他们走的有些深,超过了解雨臣计算的时间,解家人还得一天才能到,他们却遇上了绝境。 解雨臣用绳子拉住旁边并不粗状的树干,他将绳子的另一端绑在吴邪身上,这片会流动的海水想要吞掉他们,至少吴邪能够有着一线生机。 海水淹没了解雨臣的脚踝,他托着吴邪,不曾让海水触碰他一丝半点儿。 解雨臣腰部以下湿漉漉的,他感到一阵牵引的力度,这片海水,果然是活的。 他试了试绳子的结实程度,抱着吴邪穿过海水,很快,海水浸湿了他的胸膛,连同吴邪的脚尖。 已经无法再远了,解雨臣胳膊肌rou收紧,顺着绳子的方向想要把吴邪送出去,可下一秒,那浸在海水里的绳子骤然断裂,他和吴邪被高涨的海水卷入海域,紧接着,短短十几分钟,避风的山谷好似从未迎接过海水,一点潮湿的气息消失在席卷的狂风之中,徒留已经坏掉的防风器具呆在原地。 海水翻滚,引力带着他们往不知名的方向而去,解雨臣抓住了在水中胡乱拍打吴邪,吻上他的唇齿,濒临窒息的躁动得到缓解,吴邪下意识汲取解雨臣口中的氧气,被海水带向远方彼岸。 随着海水移动的时间并不长,解雨臣和吴邪被留在了一片洁白的沙滩上,海水褪去,只留一片白茫茫如雪一般晶亮的沙滩。 “咳咳...,小花...” 吴邪吐出一些呛到的海水,去看解雨臣却被他避开,解雨臣紧皱眉头,离吴邪三米远,“别过来,吴邪,你分化成了o。” 吴邪脑子一嗡,当即收回要往解雨臣那边去的脚步,甚至往后退了好几步,才心有余悸道,“我分化成了o?!” “吴邪,你是不是,闻不到自己的信息素?”解雨臣试探道,他的面上挂着水珠,顺着肌理流下,从海水中出来洗去风沙,有种惊心动魄的艳色。 吴邪摸了摸腺体,敏感到他浑身一颤,持续的高热令他思维迟钝,无意识的重复,“我闻不到、我的信息素吗?” 解雨臣将自己定在原地,自吴邪分化以来,他就发现了,他是一个o,还是和自己匹配度高到一定程度的o,小时候说要娶他的人,长大后似乎要被他娶回家了。 5. 吴邪头疼欲裂,他只记得,在车里解雨臣强迫了他,在吴邪杀了解雨臣之后,变成鬼都要和吴邪纠缠不清。 “大侄子,你怎么样?”熟悉的声音扶了吴邪一把,这时候吴邪才发现周围吵吵嚷嚷的,他睁眼看去,吴家所有人几乎都来了个遍。 吴邪一醒,那些人就迫不及待的劝说吴邪答应解家的要求,能给吴家赚多少利益,更何况,本身就是吴邪对不起解家。 那台花轿就是最好的证明。 吴邪听了一会儿,总算听出来自己是坐着花轿出现在自家门口的,解雨臣这厮,连死了都能折腾出好些事来,吴邪根本逃不开一个死人的掌控。 他少有的生出希冀来,小花,这一切都是你和我开的玩笑,对吗? 吴邪闭了闭眼,这会儿已经换成他老妈扶着他,泪眼朦胧的,看上去才哭过一场,吴三省火力全开,已经和那些人骂上了。 “妈,对不起。”吴邪揉了揉额角,吴二白看人清醒过来,说了几句,那群吴邪认识的不认识的全部偃旗息鼓,三三两两的散了,这下子只剩下他们一家人。 吴邪mama刚要开口,眼泪就止不住的流,吴一穷将人扶到一边轻声细语的安慰,他不适合处理这些,家里面拿主意的也从来都是吴二白。 吴二白见此对吴邪道,“吴邪,解家那边传话来,要你和解子冥婚,权当是你害了解子的补偿,这也是解子死前留下来的话。” “什么?他早有预料?”吴邪差点从床上翻下来,身体还有些难以启齿的酸痛,情绪激动起来,吴三省扶了他一把,不赞同道,“老二,大侄子不愿意就算了,回了解家吧,没了解雨臣,吴家不怕他。” 吴二白瞥了吴三省一眼,当即就让吴三省闭紧了嘴,再不说一句话,“吴邪,你和解子从小一起长大,我不管你们之间因为什么闹到这一步,死者为大,吴邪,你惹出来的麻烦,你自己掂量掂量。” “老二,吴邪他一个o,真结了冥婚,以后可怎么嫁人啊?”吴一穷抱着吴邪mama,思想上还是古早的那一套,一个o必然要配一个a,ao不结合的人生是不完美的。 “解子都镇不住的o,谁敢娶?就算解子还活着,他们没成,你看看解子不要的东西,谁敢沾手,一个当a养大的闻不见自己信息素的o,算什么o,你们看看他干的事,还不都是宠出来的!”吴二白淡淡道,一眼就看透了吴邪不安分的本质。 吴三省暗自嘟囔,“说的好像你没宠似的...” “老三!” 吴三省跑了,接下了的事还得吴邪自己做决定,说的也是,他连解雨臣都敢杀,也该承受他死后的报复,睡都睡过了,还在乎这么点名分吗? “二叔,爸,妈,我答应。”吴邪垂下眼,小花,你究竟想做什么?死在我手里,也是你的算计吗? 婚礼的筹备匆忙,解家却三书六礼一样不少,聘礼也给的极重,看上去能搬空小半个解家,即便解雨臣死了,他的安排也让这场外人看笑话一样的婚礼变得隆重繁华。 冥婚冥婚,自然是有尸体的,解雨臣能料到他的死,并为死后安排这么多,他被吴邪带走掩埋的身体,也被另外保存。 吴邪被按照老式婚礼的凤冠霞帔带到婚礼现场,吴家人没有来,吴二白拒绝了吴家人要送吴邪出嫁的要求,到门口就让吴邪自己进去。 经过一系列繁琐的流程,到了解雨臣准备他们结婚的老宅,所有解家人也退了个干净,深色的大门大开,鲜红的绸布装饰着古老空寂的宅院,吴邪感觉有人牵上了他的手,带着他一步一步踏进属于他们的美景良辰。 大门在吴邪身后关闭,盖头下他的呼吸紧了紧,吴邪,不要怕,这是解雨臣,是他的小花。 他不断的自我安慰,将先前看过的那些灵异神鬼全部甩出脑海,变成鬼魂的解雨臣,应该不再被信息素所掌控,他有意识吗,还是像爷爷笔记里写的一样,游荡于世间的鬼物,大多都是生前不甘执念的化身。 他们走了很久,七拐八绕的推开房门,熟悉的柑橘属香味从房间散发,吴邪猛然掀开盖头,他看到床上躺着的,是同样一身鲜红婚服的解雨臣,没有丝毫生命体征的解雨臣。 他能感觉到手上的森凉触感,却看不到解雨臣的身形,“小花,你记得多少?要报复我,怎么连被我看到都怕?” “吴邪。”解雨臣的鬼魂慢慢现身,他看上去很平静,丝毫没有心爱的人亲手杀了自己的痛苦悲愤。 也对,由他亲手设计筹谋,才换得今日之景,怎么会痛苦呢?计划顺利的走到这一步,吴邪,他多么了解你,才能引你入局。 “我全都记得。”解雨臣另一只手摸了摸吴邪的脸,淡笑道,“我现在没有信息素了,你看,但我还是想要你。” 吴邪呼吸加快,眼睛有些酸涩,“在古潼京,蓝庭和你说了什么,我杀了你,也在你的计算之中吗?” “她只是告诉我一种,能让我们永远在一起的方法。” 6. 洁白的沙漠之中,他们隔了很远,防止自己被信息素cao控做出后悔终生的事,因此,吴邪被沙漠吞噬的瞬间,解雨臣没能救下他。 他们被分隔在沙漠上下,解雨臣的理智彻底断线,五感放到最大,他发现了一个女人。 蓝庭身上沾满了天心石粉才逃过一劫,她被匕首抵着脖子的时候尤其慌乱,她只告诉过吴邪古潼京的位置,眼前这个男人是怎么出现的,“你是谁!” “说,底下有什么,怎么下去?”解雨臣在吴邪面前的温和早已不翼而飞,他全然展现出a天性残暴的一面,刀锋在蓝庭脖子上划过一道鲜红的血线,要不是留着这个女人要救出吴邪,完全释放了易感期的a会杀掉他视线里的全部活物。 蓝庭不敢招惹明显状态不对的解雨臣,将底下的东西一一告知,带解雨臣从她好不容易逃出来的通道再度返回。 底下那些蛇喜热,吴邪发着烧掉下去,自然要往蛇群出没的地方找。 一下去解雨臣就闻着吴邪信息素的味道往吴邪那里奔去,至于蓝庭,一个b被遥遥抛在身后,解雨臣看到吴邪的时候,他还没有被蛇群发现,只是他的体温,已经高到了意识迷糊的地步,在这里,没办法降温,他们都会死。 解雨臣犹豫少许,终究咬了吴邪一口,临时标记下去,吴邪的体温不再上升,开始慢慢的恢复,人也醒了过来,脖颈后的胀痛提醒着吴邪他被标记的事实,身上的各种不适也开始褪去,在未知的环境,这样做才是最好的选择。 吴邪理智上认同,可感情上却无法接受,他一直觉得他和解雨臣是兄弟,自持哥哥的身份照顾他,没想到一朝分化,竟然被解雨臣标记了,一旦标记,就意味着他以后会和解雨臣完全绑定,无论临时标记与否,分化期的标记在腺体中会留下一辈子的痕迹,吴邪不可能无动于衷,“小花,你...” 说着他说不下去,易感期的解雨臣尝过了信息素的味道,不断的诱惑他将人吞吃入腹,完全标记,让爱人只属于他。 这时候解雨臣还在勉强忍耐,直到蓝庭赶了过来,她叫吴邪的名字,“吴邪,不是让你走吗?你跑来干什么,会送命的知不知道!” “蓝庭!”吴邪一听见蓝庭的声音目露惊喜,当即把解雨臣抛在了脑后。 下一秒,吴邪被解雨臣压在地上深吻,柑橘属的信息素笼罩了吴邪全身,吴邪瞳孔骤缩,却逃不开易感期a的钳制。 蛇类嘶嘶声开始密集,蓝庭当机立断,一记麻醉枪放倒了解雨臣,和吴邪拖着解雨臣昏迷的身体往安全地方跑去。 一路上险象环生,好不容易死里逃生,他们来到一处遗址,直到这时蓝庭才止住了脚步,她看着吴邪道,“这才是,真正的古潼京。” 蛇群不敢侵扰,他们暂且歇息稍许,蓝庭看看吴邪,又看了看解雨臣,“没想到,你会分化成一个o,这种探险,若知道你是o,我万万不会告诉你的,他,是你的a吗?” 吴邪苦笑两声,“说来你可能不信,我本该分化成a的,现在成了o,也不会改变我的坚持,我和他,只是兄弟,也只能是兄弟。” “难怪,o会受a信息素的cao控,丧失自己的独立自由,你的性子,本就不可能安分的居于一隅,既然不打算结合,还是趁早说清楚的好。”蓝庭说道,她的目光越过解雨臣,落在古潼京的遗迹上,“吴邪,我有时在想,我要是个a就好了,他们生来就有的强悍掌握着一切资源,无论b还是o,都不被当作真正平等的人来看,他们天生就凌驾于万物之上,没有信息素,是一种失败,却也是另一种幸运。” “我无法想象自己臣服于信息素这样的东西,所以我离开了早已构建好阶层的城市,来到这里找寻一切的源头,可你看,这里也是一片废墟,我所追求的真相,在时间中封存,个人的力量太过弱小,我救不了那些臣服于未知信息素,交付一生和灵魂的o,吴邪,你一定不能变成那样。” 吴邪点了点头,“我不会,说起来,古潼京的沙漠很美,这一趟回去,又能拍出许多独特的照片吧。” 蓝庭怔了怔,笑着应道,她看见解雨臣陡然握紧的拳头,吴邪,没有信息素,你似乎也逃不过他。 吴邪回头,看到解雨臣落寞的眉眼,他离吴邪很远,似乎怕再控制不住自己让吴邪为难,吴邪感受到后颈的疼痛,竟一时也无法面对解雨臣,逃避的去研究那些在历史中腐朽的遗迹。 蓝庭往解雨臣那边走了几步,“你喜欢吴邪?” 解雨臣不理蓝庭,蓝庭接着道,“我了解他,你是一个a,他不会接受你。” “关你什么事?”解雨臣看着蓝庭的目光着实不算友好,若非吴邪就在一旁,蓝庭甚至怀疑这个a会杀了她。 蓝庭笑了笑,“除了死亡,不可能摆脱信息素的控制,你会因为易感期发狂,一次次的伤害捧在心上的爱人,直到他再也接受不了,同归于尽。” 解雨臣的面色更冷,此时此刻,他的眼里是几乎化为实质的杀意,从小培养过来,解雨臣的手上,不可能干干净净,那么,多添一条命也不在乎。 “古潼京里,藏着长生的秘密,能来到这里,就是命运的指引,也许你能窥破我困顿半生的真相。”蓝庭言尽于此,她随着吴邪的脚步在遗迹中行走,他们都是摄影师,更容易沉迷表面的艺术。 解雨臣站起身来,他望着那座最高的土墙,毅然决然的踏了进去。 是风声,还是铃声? 千年时光,生者短暂,死者长生。 7. 喜烛烧到了天亮,吴邪从解雨臣冰冷的身体上离开,他面色绯红,神情中藏着难堪与羞怯,昨日的洞房花烛,是他从未接触过的凌乱。 一只鬼,一具尸体,吴邪竟这样过了一整晚。 没有信息素的压制和强迫,吴邪清楚的记着他所有的忍耐和愉悦,那是他的本性,而非被信息素引导出的模样。 解雨臣衣冠楚楚的走了进来,笑意深深,“夫人,回去看看爸妈他们吧。” “谁是你夫人!”吴邪瞪了解雨臣一眼,下床时差点被尸体绊倒,为撒气踢了某人无法反抗的身体一脚,才开始慢吞吞的穿着衣服。 解雨臣看着吴邪的施虐毫无反应,甚至贴心的帮吴邪按揉腰间的软rou。 当然又没换来好脸色,回去的路上,吴邪几次想要甩开这背后灵都未能如愿,全须全尾的回去让吴家人很是惊喜,吴mama还问,“这下子再不用回去了吧?” “嗯,不用回去了。”吴邪笑的僵硬,是不用回去,可自家却要多上一只鬼,甚至连死,都摆脱不了这只死鬼,在他的宅子里度过鬼生。 新婚一夜,勉强算是谈好了,在吴家听吴邪的,到处采风探险,在解家,任某只死鬼为所欲为,闭门谢客。 拿命证实的真爱,一再退让的宠溺,和生前的步步紧逼截然相反,吴邪终于,臣服他的偏爱,认可他的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