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撒盐
第68章 撒盐
这场接风宴距离邀请函预定的开始时间已推迟足足二十分钟,宾客们在场中聊得虽是热闹,却也忍不住频频看时间。明明那归国的主人翁就在前面待着,为什么久久不下来说开场白? “还没来吗?”贺千侥朝门口不停张望,一直没见到期待的人影,扭头问兄长,“哥,你那天联系她了吗?” “嗯。”贺千游的嘴角挤着一道笑,来回打量场中走动的人。与真实情绪截然相反的表象,总让他们觉得是心态出现裂痕后,连表情都无法自如cao控的结果。 “她说什么?” “哦。” 贺千侥默然,复问:“就这一个字?” 无异于往他的伤口上再撒两把盐,贺千游望向弟弟:“你的脑子应该好好该进厂返修一回,怪不得会被女人哄得离家出走。” “我是自愿的。”贺千侥知道他心情不好,懒得计较这一时口舌。论返修,他们俩之间谁更需要,大家都有共识。 眼看就要拖至整整半小时,该到的宾客基本都已到齐,个别稍有迟到的还在准备如何解释,入场后却发现其他人零散地聊着天,所有事物的状态却都像是刚开始,丝毫未被启动。 他们不禁确认时间,以为是邀请函写错了:“还没开始?” “在等人吧。” “等谁?” 总会有消息灵通的,压低声音回答。 “舒悦瑾?”消息一个传一个,在场中兜个圈,到底有个藏不住事的大嗓门念出来,“也是,裴易徵都没来,她更不可能在。” 就算大部分人知道舒悦瑾与裴易徵的关系,总有漏网之鱼,就像家喻户晓的明星都仍有人不认识,何况他们还没到那份上。 所以有人追问:“什么意思?” “你不知道啊?”他回答,“舒小公主跟裴……” 一个高脚杯砸到他面前的地砖上,摔得粉碎。 刺耳的声音瞬间吸引所有人的注意,被吓到的人捂着耳朵朝声源望来。原本站在大厅前端的贺千游不知何时下来,精致昂贵的鞋底踩着地上的玻璃渣,甚至有半片没碎干净的嵌入他的鞋底。 “你再重复一遍?” 任谁被这双眼睛盯上都会觉得毛骨悚然。 毕竟是庆祝的场所,不该闹出任何不愉快,台上的贺母呵住他:“千游,冷静点。” 他的眸子转向母亲,让他们看清自己究竟有多冷静,扭回头。 “我让你再说一遍。” 他上前半步,鼻子快要戳到那人的脸上。 贺千侥也看不下去,他离开的这几年,所有人的身边都是天翻地覆的变化,更何况舒悦瑾总在朋友圈晒恋情,光是贺千游点过赞的都不知道多少个,何必为了这么一个名字失态。 “哥。”他喊一声。 几个保安在贺母的眼神示意下围到贺千游旁边,提防他接下来的动作,又要警惕地上的玻璃渣,小心的手臂半举在身侧。 大门口不知是谁说:“舒悦瑾来了。” 其实她真不太想来。 可贺千游的礼盒都寄到了家门口,里面装着她的礼服,赠言说是根据她的尺码订做,所以不支持退换,他甚至连吊牌都提前剪了,不留任何推托的余地。 他当然不知道舒悦瑾的尺码,但是品牌方知道。作为重要客户,舒悦瑾的所有资料都保留在品牌留存的档案里,只要贺千游去选好款式,指明送给她的,不用插手任何多余的动作,一件新鲜出炉的礼服就会邮寄到舒悦瑾的住址。 虽比不上一周上身调整三次的定制款,但绝对比标准码数下的批量货合身。 品牌寄出前向舒悦瑾核对过地址,但她以为是自己买的,没有多问便回复了,拆开看到留言卡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拿人手短,她只好来看看,就当作是看在曾经交情的份上。 刚踏入第一步时感觉氛围有些说不出的奇怪,但很快头顶放起欢乐的小提琴曲,舒悦瑾见几个人弯腰打扫着地面,唯有几个遗漏之处亮晶晶的,像是玻璃碎了。 还以为刻意迟到一段时间,错过开场的热闹,能低调地融入宴会。没想到刚进门,全场的视线焦点都降到身上。 “你来啦。”贺千游的表情比之刚才判若两人,迎到舒悦瑾面前,“好久不见,小瑾。” 他热情得有些过分。 舒悦瑾打量贺千游,好像比印象里又长高了点。以前只用抬眼看,现在得抬着下巴看了。 曾经眉宇间的阴鸷褪去不少,变得内敛成熟了些,只是哪怕他笑容灿烂,舒悦瑾仍认为眼里有难以察觉的漠然。 “发生什么了吗?”舒悦瑾问他。 贺千游完全把旁边的裴易徵当成空气,目光连转都没转一下:“没什么,有人不小心打碎了一个杯子而已,跳支舞吗?” 他的邀请十分突兀,像是将整个宴会直接跳了个步骤。 舒悦瑾犹豫一番,还是将右手放到他鞠躬摊开的掌心:“好吧。” 虽然很久没跳过交谊舞,但是探戈的舞步早就成为肌rou记忆,她两下就能想起来。裴易徵退后,给他们让出位置,自动形成的舞池中慢慢加入其他人。 舞种让舒悦瑾和贺千游的脸贴得很近,步伐迈大时,都能听到彼此呼吸的声音,她的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正如宴会上没有人在真正享受喝酒,舞池中也没人纯粹地享受舞蹈本身,大家都是出于交际目的速成的舞技,观赏性高不到哪去,纯粹是聊天的媒介。 “我的眼光不错,这条裙子果然适合你。”转过半个圈,贺千游开口。 “嗯,谢谢。” 绝对不是他期待的回应:“你对我好冷淡。” 贺千游还要看路,下巴停在舒悦瑾脸侧。 “还好吧。”她说。 “我听千侥说了,谢谢你在那种时候接济他。”他又道。 “毕竟有点交情,看不下去。” “不是因为我?” 舒悦瑾笑一声,像在讽刺他的过度自信。以为她不会说话了,却又听:“可能我也只是偶尔羡慕他的坚定。” “你在怪我吗?”贺千游的头微微低下来一点。 感觉到舞伴的变化,舒悦瑾抬眼,正好与他对视。 晃动的耳坠折射火光,远不比她的瞳眸绮丽。贺千游的眼睛恍惚些许,听见她说:“都多久的事了,没有。” “你和那个裴易徵,现在关系很好?” “对啊。” 少有的,完全肯定的回答。他的步伐停顿,舒悦瑾险些踩到他的脚,惯性使她趔趄入他的胸膛。 贺千游假意扶她,实则接住,将她拥入怀中。 看起来像跳到情浓时难以自持的拥抱。 周围几束眼神呈现出不同的变化。 舒悦瑾未尝可知,调整好脚在鞋子里的位置,摆正身体,继续这支舞。 贺千游继续问:“比跟我以前还好吗?” 她这回沉默。 跳过几个舞步,都没听到声音。贺千游再度笑起来:“小瑾,你一点也没变。” 当心中明知真实的答案绝不是谈话的另一方所期待的,就会刻意用沉默延缓,直到对方放弃,自觉地换个话题——俗称冷暴力。 这支曲子即将放到尾声,预示舞蹈的结束。 距离拉远之前,贺千游在舒悦瑾的耳畔低声说:“我这次回来,就是为了你。” 她仍不答一字,四处寻找裴易徵的人影。发现目标,贺千游也对舞池边缘的某个地方点头示意,打招呼的样子。 就他这样还能有别的朋友? 舒悦瑾好奇,发现那里站着陶译安。 她也是从国外回来的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