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砂景/一夜狮舞】王不见王(上)
书迷正在阅读:柯学黑月光·三创、【剑网三】春光无限、被牛郎带回家以后(原名:烟火)、魅魔的个人修养手册、【东唐】金笔点龙 番外篇 (纯rou)、催眠情事np、钩引漂亮国刑警扣yin鲍,众警员大庭广众被爆鞠、盈盈楼上女、[盗墓笔记]尤屿、【逆水寒/all神相all】叶三下山记
砂金 x 景元的拉郎初尝试,笑面狐狸与白切黑猫勾心斗角的恋爱喜剧,又名《绝对不能输:天才们的恋爱头脑战!》 2w字一发完结,下篇含一辆5k+星槎,欢迎老公们食用! 0、 “……「砂金」就与罗浮金人巷商业协议签订一事的相关工作汇报至此。” “收到。公司会考虑你在本次任务中的表现,之后将发布关于「砂金」的职级变动通知。其他人还有什么意见吗,如果没有,那就散会吧。” “他们都下线了呢,托帕,你还不走吗?” “你这是在赶我走?对合作伙伴不该是这个态度吧。” “哈哈,你可是我重要的搭档,我怎么会赶你走。” “那就开诚布公地说说吧,这次去罗浮发生了什么?协议的利益分成比例或许没触及到公司的底线,但三七分成还把大头让给了对方,可绝不是我认识的那个「砂金」的实力啊。” “哈哈,不愧是「托帕」,一如既往地敏锐呢。” “少来给我戴高帽,说吧,是什么让你失手了?” “倒也不算是失手……罢了,与你说说也无妨。我此番罗浮之行,遇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人。” “有意思?能让你这家伙觉得有意思,看来不简单呐。” “哦,说起来你应该也知道,就是罗浮的神策将军。” “你是说……景元?用有意思形容那位,你真的不是在开玩笑吗?” “「托帕」,用你无敌的战略直觉帮我想想,你说我要是去追求他,有多大的可能性成功?” “……「砂金」,你最好是在开玩笑。” “他真的是个很合适的结婚对象,美丽、强大、独立,关键是人还聪明。” “你别告诉我公司战略投资部以没心没肺著称的「砂金」,出个任务给自己找了个一见钟情对象?” “哈哈哈,不至于不至于,只是觉得他确实是个很合适作伴侣的人选。大概从我收到他的信开始,我的直觉就在这么告诉我了……” 1、 自开拓者作为星穹列车的代表,协助罗浮重振金人巷后,「公司」重新认识到金人巷、或者说金人巷背后的罗浮所具有的巨大商业潜力。为了从其中分一杯羹,「公司」火速派遣了「砂金」作为代表出使罗浮,一是为了和罗浮交好、借此打通与仙舟的商业往来渠道,二来也是为了在金人巷项目上尽可能多地争取商业利益。 而现在,「公司」的代表砂金,正在飞往罗浮的星槎上。他收到了一封来自罗浮的信笺,是古雅而简约的款式,鹅黄色的信纸上一排遒劲狷狂的字迹看上去赏心悦目—— 「砂金先生亲启: 展信安!悉闻砂金先生将代表星际和平公司前来考察金人巷,罗浮不胜惶恐,必将扫榻相迎。然则小辈资历尚浅,于待人接物一事上生疏滞涩,恐怠慢公司贵客,故在下将作为罗浮方面的代表与砂金先生接洽。望砂金先生此行顺遂圆满!顺颂时祺! 罗浮神策将军 景元书」 看着手中的信笺,砂金的嘴角浮出一抹玩味的笑意。出发之前,他已大致了解过这位罗浮的将军,听说他不显名于武力,却能以智计安国兴邦,如今看来所言非虚。只这一信笺,便把话说得动听,若换了个心眼子浅的,或许真能被他哄得误把自己当做个人物了。 只可惜…… 砂金摇摇头,顺势仰靠在沙发上,没骨头般懒散地斜靠着,明明是常见的姿势,却坐出了一股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气势。 真是可惜啊,这种靠吹捧来使对方放松警惕的方法,同样是他最惯用的伎俩,因此一眼便看了出来——虽然景元语气诚恳,但目的性太强,说到底不过是怕公司来使把罗浮没什么心眼儿的小家伙们骗得团团转,到最后被砂金卖了说不定还得跟着数钱。 “景元吗……”砂金把信笺举高对向头顶的灯盏,光线从薄薄的纸面背后洇过来,显得景元的字迹风骨卓绝,尤其是他的签名,既不过分张扬,又不过分羸弱,一笔一划之间尽显狷介之气。 即使尚未见过景元其人,砂金的脑海里已经浮现出了一个抱着手笑得老jian巨猾的红毛狐狸。他被自己天马行空的想象逗乐了,忍不住笑出了声——若这位算无遗策的神策将军真是这个定位,那倒是与他自己有几分不谋而合。 不过,常言道,王不见王,便是两只修炼千年的狐狸碰了面,也只有一只能笑到最后。而砂金有自信,那个人会是他自己。他伸出手推了推因为笑得太恣意而滑落鼻梁的眼镜,重又读了几遍景元的信笺,嘴角浮出一抹势在必得的笑意。 “这趟罗浮之旅,看来有点意思啊。” 2、 想错了。 这是砂金见到景元第一眼时,脑海中残存的唯一想法。 到达罗浮的那日,阳光明媚得格外刺眼。砂金原想着凹个足够潇洒的姿势从星槎走出,哪料到刚迈出舰仓的一瞬间,便被阳光晃得几乎睁不开眼,不得不伸出手掌挡在自己的额边,故作镇定地移过视线。 结果这一移,反倒让他的视线猝不及防撞进了一个比阳光更耀眼几分的笑容中去—— 站在排列整齐的云骑军之前的,是一个穿着软甲的青年,看上去不过廿岁出头的模样,长了张温和讨喜的面孔。他有一双猫儿眼,嘴也有点像是猫儿,天生上翘,看上去未语三分笑,一头蓬松白发在脑后随意扎了个马尾,红色的发绳成为他面上的唯一一点暖色,与金杏子一样的眼睛遥相呼应,更衬得那双眼熠熠生辉。 此时,青年原本就柔和的面孔上,正扬着温暖柔和到全无棱角的笑意,哪怕他身材修长挺拔,看上去也是英姿勃发的样子,但放在一群身材魁梧、表情严肃的云骑军士中,依然仿佛是只误入练兵现场的无辜小猫。 那是……景元? 砂金几乎不敢认了,原本客套而官方的假容一时间都僵在了脸上。他在心里暗自嘀咕,预料中的老狐狸突然大变萌猫,成了个乖顺无害的小白猫,这反差未免也太大了些。这次回去之后,他一定要建议情报搜查科,以后搜集信息时务必配好图片才行。 景元兀自不知砂金活跃的内心思绪,见砂金从舰桥上走下来便主动迎了上来。砂金也很快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只是在看着走过来的景元时,他的脑海中还是浮现出了一只步调轻快的骄矜白猫——景元扬在空中的马尾就好像是白猫蓬松的大尾巴,甩来甩去的样子看上去真是可爱到让人心软。 砂金忍不住低笑一声,假笑中都多了几丝真情实意的笑意。 原来是只大白猫啊,先前还以为会是只红毛狐狸呢。 居然让他猜错了,这景元,实在是有趣、有趣。 “题外话,比起你那只光秃秃的扑满,叫什么来着,哦,账账,对。比起那个小家伙,果然还是毛茸茸的猫咪比较可爱啊。话说,你真的不考虑养只别的宠物吗?” “……少管我的事,好好讲你的故事吧。” “好吧好吧,别这么凶吗,你看景元,都没你那么凶呢。” 3、 “砂金先生,幸会幸会!远道而来真是辛苦了,在下景元,之后会全程与砂金先生就金人巷的开发事宜进行接洽沟通。”白发的青年停在砂金身前两步的位置,微笑着冲他伸出了手。 已经调整好心情的砂金平复了先前因为景元与想象中相去甚远而产生的讶异,重又换上一副客套笑容,伸出手轻轻握住景元,“哪里哪里,久闻景元将军大名,今日一见,果真是英武非凡。” 隔着皮质手套,砂金敏锐地感受到,他握住的手上有一层薄薄的茧——这并非是一只只会提笔的手。他不动声色地敛下眼睫,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被他握住的手手指修长、骨节分明,一层苍白而缺少血色的皮肤下隐隐可以看见青紫色的血管,看上去柔弱无害,但想来握着武器的时候又能有千钧之力。 “砂金先生似乎一直在看我的手,是因为我看上去太凶了才不看我的吗?”许是察觉到砂金对那只手的探究,景元主动自我打趣,爽朗笑着的模样看上去全无心机。 但砂金是谁啊,都是修炼成精的狐大仙儿了,再听不出景元背后的深意,这么多年的聊斋就算是白看了——凶?景元那副长相自然是没什么可以称得上凶的,他自己自然也不会不知道这件事。那么,他身上有什么是可以被称之为凶的,想来只能是他的身份,即罗浮神策将军及他背后的罗浮。 因此,与其说这是玩笑话,倒不妨说这是个无伤大雅的警告,警告他砂金莫要动什么歪脑筋,罗浮并不畏惧于公司。 砂金看向景元,果然在景元的笑容背后看出了几分探究与警戒。换了旁人,要么听不出景元话里有话,要么听出了也不敢回应,但砂金到底是从底层一点点爬上如今高位的人精,最善与人打交道,此时不仅没慌乱,反而笑眯眯将太极打了回去,“将军说笑了,将军面目可亲,我见之便下意识觉得亲切,这才不自觉多握了会儿将军的手,哪会觉得将军凶呢?” “那就好,我还真怕吓到了砂金先生呢。”景元于是十分配合地舒了口气,空着的那只手还在自己胸前轻拍两下,“砂金先生既觉得我亲切,不妨就直接称呼我为景元吧。” “好的,景元。”砂金从善如流,“那景元唤我砂金便好。” 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彼此各怀鬼胎,但都只是微笑着没有拆穿。 这一次,算是遇到对手了,砂金心中如是道。他想,这一刻的景元大抵也会有相同的感受。 “这么说来,你们俩第一次见面还挺,呃,波诡云谲的。” “「托帕」小姐不觉得这很浪漫吗?” “……浪漫,呃,你确定真的不是你的错觉吗?” “哈哈,对啊,他还特意给我准备了欢迎仪式呢,可有意思了!” 4、 “全体云骑听令,”景元伸出右手在空中一挥,下一秒,一柄泛着寒光的阵刀出现在他的掌中,“列队欢迎公司的客人。” 砂金看着眼前这番景象,眼神中闪过一丝玩味。刚刚景元与他寒暄结束后,便说此番为了感谢公司对罗浮的看重,特意为砂金准备了欢迎仪式——哈哈,说是欢迎仪式,倒不如说是一次以更直观方式展现出的武力震慑吧? 景元一令既出,云骑军士迅速改换阵型,不过片刻功夫便已排成整齐方阵,冲着天空举起长枪,齐声高呼“欢迎公司贵客”。砂金揉揉被震天响的吼声震得有些痛的耳朵,冲着景元轻轻鼓了两下掌,“久闻罗浮云骑英勇善战、令行禁止,今日一见果然名副其实。既然如此,我也当向罗浮的诸位展现来自公司的友谊。” 正这么说着,砂金举起右手,打了个响指。清脆的响声过后,一切似乎仍是原来的样子,有沉不住气的年轻云骑左右张望起来,见无事发生后刚舒了口气,结果下一秒,轻松的神色便凝在了脸上。在砂金身后,他乘坐而来的星槎在一阵极具金属质感的摩擦声中缓缓改换了形态,只一眨眼功夫,竟从星舰变为了一具高大魁梧的金属巨人。 砂金趁着金属巨人现身的机会去观察众人脸上的表情,云骑们大多惊疑不定,看向砂金的眼神里都多了几丝戒备。只有景元仍是那副气定神闲的样子,握着阵刀的手甚至还放松了些,看上去对砂金的举动早有预测。 见状,砂金唇边的笑意更深了几分,甚至连眼角泛起的笑纹都多了几丝真实。再看向景元时,他的眼中是一闪而过的欣赏与期待——果然,虽然是一副纯良无害的棉花糖模样,内里还是个老谋深算、算无遗计的灵魂啊,就像只很擅长卖乖扮无辜的坏心眼猫儿,总会在你意想不到的地方突然亮出爪子挠你一下。 也对,这才有趣啊,这才是能值得他全力以赴的对手。 “……实话实说,听到现在,我只觉得你们两个人都挺虚伪的。” “别急嘛,「托帕」小姐,故事这才刚拉开帷幕,正篇马上就要开演了,不妨再多点耐心吧……” 5、 “象棋是一种很需要耐心的游戏。”景元坐在砂金的对面,二人的中间是一方小小的棋盘,其上放着的名为象棋的棋类游戏,砂金还是第一次接触。 距离初次见面已经过了两日。 这两日里,砂金成了个纯粹的异乡观光客,被本地导游景元好吃好喝地招待着,在罗浮好好游玩了两日。景元不提金人巷的事,砂金便也不催,他二人心照不宣般,似乎在比拼耐心,谁先沉不住气便会落了下风。 直到今日,砂金终于接到景元的邀请,他原以为是要谈正事了,还特意拾掇了一番,结果一走进将军府,便被已经泡好茶的景元拉着在棋盘边坐下,邀他来一局象棋。 起初砂金还有点心不在焉,但景元替他讲解了一番规则后,他的兴趣也被吊起来了,当即连表情都认真了几分。作为扑克界的无冕之王,对于同样比拼智力与胆识的象棋,砂金很快便触类旁通,只简单听了遍规则便能与景元下得有来有往。景元知道砂金是新手,最初几把也没上心,只是陪着他熟悉了一下象棋的规则。 直到某把结束后,砂金突然摘下了自己的金丝眼镜,又伸出手活动了一下手腕,眼神中多了一丝略显锋利的笑意,“认认真真来一把吧?” “哈哈,砂金你这是认真了?”景元也笑起来,似喟叹又似自言自语般感叹道,“现在的年轻人,可真是沉不住气啊……” “景元这么说,莫非怕了?”砂金单手支腮,空着的另只手在桌子上轻翘几下,恣意的样子倒像是此刻身处他的主场,眼前并非棋盘而是赌桌。 但或许正是他身上这份因对自身实力的绝对自信而散发出的强势气场感染了景元,景元金色的眼睛里多了对砂金的欣赏,连神色也严肃了几分。他正色道,“我虽不好战,也不避战。砂金既然相邀,我岂有不奉陪到底之理?” 语毕,二人身上的气势都猛然一凛,不再发言,各自投入进棋局中去。只见二人轮流出招,一方呈进攻态势时另一方便见招拆招,一时间当真是棋逢对手,棋盘上双方交替占据上风,总体看上去是平分秋色的局面。 直到某一招后,砂金见景元扬着下巴阖上了眼,似乎是一副沉思之态。他的直觉告诉他这是个重cao旧业干起老本行的好时机。大脑还没来得及反应,已经养成直觉的身体随着心念一闪主动动作起来,右手不着痕迹地摁住了一枚景元的卒子,便要偷偷藏进袖中。 事后再想起来时,砂金依然没有察觉到自己是哪里出了纰漏。明明在扑克上玩这招的时候从来都无人发觉,但这一次,砂金的手指不过刚搭上棋子,便听景元冷不丁低笑一声。砂金面上不动声色,却感到自己的身体诚实地脊背一凉,手指也下意识从棋子上脱开了,绝佳的出千机会便这样转瞬即逝。 砂金再去看景元,他依然是那副闭着眼睛沉思的样子,仿佛对刚刚发生了什么一无所知。他张了张口,正打算试探一番刚刚到底是否只是巧合,却听景元老神在在地说了一句,“砂金先生果然是个强大的赌徒。” 哪怕先前还怀疑是巧合,这一句后,砂金也已百分百确定,景元确实察觉到了他刚刚的意图。但是景元却只是轻飘飘地敲了砂金一下,就像是猫儿轻轻挠了下主人般不痛不痒,这倒让砂金高看了景元几眼——一来,他看出了自己出千,算得上眼光敏锐;二来,他看出了却没直接指出,给足了对手面子,心思缜密、处事周到;三来,他并非全然视若无睹,轻轻的一句旁敲侧击,看似是在夸砂金胆子大,实际是给他施压,让他在紧张中乱了阵脚,好给自己制造一个冲破对手心理防线的机会。 想明白是想明白了,但经刚刚一遭,砂金的节奏到底是乱了,哪怕之后努力稳住心神,依然在景元乘胜追击的猛烈攻势下露出了颓势。砂金暗自在心中叹了口气,他多少是小瞧了景元这个对手,如此下去也只是负隅顽抗,倒不如卖个破绽给景元,让他赢下这一局。 这样想着,砂金便主动放弃了跟着景元的攻势被动防御的策略,反倒是另起攻势、以攻代守,反倒出了个漂亮的杀招,吃了景元几个子。不过前期的劣势终归无法弥补,最后,在景元一计干脆利落的王不见王中,景元的将吃掉了砂金全无防御的帅。 “果真是好棋艺。”输了棋的砂金并不为失败耿耿于怀,他抚掌大笑,真心实意地称赞起景元精妙绝伦的技艺。 景元此时却并没有赢了棋的喜悦,脸上的表情显露出几丝忌惮。砂金低笑一声,心满意足地从那双警惕的金色双眼深处,看到了那丝忌惮背后景元对砂金作为对手的认可——所谓王不见王,自然是两者都是王才能势均力敌,景元忌惮砂金,某种程度上来说又何尝不是对砂金的认可呢? “我虽是赌徒,但比起将军,我果然还是差得远了啊。”砂金夸张地叹了口气,闭着眼摊了下手。此言倒也非虚,景元是能在与公司的赌局中把罗浮一同拿上赌桌的大心脏之人,而砂金相较之下,一无此番破釜沉舟的勇气,二也无他这般杀伐果决的魄力,三更无罗浮之于景元这样,雄厚得可以作为他的底气的资本。 “哈哈,砂金何须如此自谦,与我相比,你也不遑多让。”景元或许听出了砂金之言背后的深意,又或许没有,他重又恢复了气定神闲的模样,依然像第一次见面时那样笑着,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端的是一派世外高人般高深莫测的气质。 砂金显然也听出了景元的言外之意,心情很好地笑了一下——景元是在夸他,有勇气在一个自己全然陌生的领域挑战个中行家,有胆识抓住一切机会不择手段地寻求胜利,哪怕出千被发现后依然情绪稳定,甚至差一点有机会逆风翻盘。 勇气、胆识以及稳定的内核,这是砂金作为一个百赌百胜的赌徒引以为傲的能力。哦,不对,现在是百赌九十九胜了。 于是,砂金终是忍不住把盘桓在心头多时的疑问问出了口,“我实在是好奇,景元刚刚是怎么发现的?我自认做得滴水不漏。” “唔,怎么发现的呢,”景元闻言,像只干了坏事被发现的猫儿一样心虚地左右看看,也不知是真的还是在故意演给砂金看,“你就当我是,偷棋的事干多了,比较有经验吧?” “哈哈哈哈,将军当真会开玩笑。”砂金只当这是景元的托词,被景元故意扮演出的娇憨情态逗得直笑,他没在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就这样一笔带过了。 当然,在他心里,这个疑问依然、并将继续是个无解的谜。 “唔,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是说,有没有可能,他说的是真话?” “哈哈哈,「托帕」小姐怎么也开起玩笑来了?” “……我总有一种预感,在这件事上他好像没说谎。” “好吧,也许真是这样吧,谁知道呢?我接着说。在这之后,他邀我去了金人巷……” 6、 “砂金此番还是第一次来金人巷吧,”景元与砂金在人潮如织的商业街上并肩而行,大约是见了生机勃勃的金人巷心情甚好的缘故,连他一贯沉稳的嗓音听起来都轻快几分,“怎么样,这里现在可是罗浮的网红商业街了。” 说着,景元侧过头来看向砂金。他比砂金高出半个头,此时,阳光从他身后投落下来,给他的眉眼笼上一层温柔的阴影,让他原本就柔和的面容看上去慈爱宽厚,让砂金不由联想起庙宇中慈悲的神像。硬要说有哪里不同,大抵是景元那双金色的眼睛实在太过璀璨夺目,闪烁着如生命本身一样生生不息的强力,便是见惯了各色珍宝的砂金,一时间都想不出有什么名贵的珠宝能媲美那双眼中几乎亮到灼人的光芒。 “砂金,砂金?” 景元叫了几声,砂金才回过神来。他忙垂下眼睫,将手握拳置于面前轻轻咳嗽了一声,以此来掩饰自己刚刚对着景元几乎看呆了的事实。但片刻后,他又低低一笑,“真是瑰丽的宝石啊。” “什么?”景元难得一次没跟上他跳脱的思维,脚下的步子也不由一滞。 “哈哈,我是说,”砂金重又抬起头来,伸手轻巧地挑起自己的帽檐,势在必得地看向眼前满是烟火气的市井街巷,“金人巷,确实是一块瑰丽的宝石啊。” 景元随着砂金的视线看去。眼下临近罗浮的年关,正值一年中最繁忙的时节,金人巷里是一派繁荣景象——街道两旁统一挂上了大红的灯笼,灯笼下扬着每家店铺的招牌,一身红衣的店铺老板们穿行其间,满面笑意地与来往的游人们打着交道。远处,流动的美食摊位前人头攒动,吆喝声伴着食物的香气共同飘出几里地。在袅袅升腾的热气中,一切都是欣欣向荣的样子。 景元与砂金默契地停下了脚步,就这样肩并着肩站着,静静欣赏起这幅名为万家灯火的画卷。 “很美,不是吗?”砂金的声音很轻,不知是在自言自语,还是在有意说给景元听,“可惜啊,还欠了些打磨。” “哦?”景元对此不置可否,他侧过脸去,冲着砂金挑了挑眉。 “金人巷如今看上去虽然繁荣昌盛,但在表面下,依然暗潮汹涌啊。”砂金伸出手在空气中比划了几下,比划出一个波浪般的形状,“金人巷的一切繁荣都依赖于罗浮,振兴是依靠拉动罗浮内需。但这只是一时之策,罗浮的需求终究是有限的,早晚有一日,当罗浮的市场饱和之后,金人巷会再度不可抑制地衰落下去。你说是吧,景元将军?” “我观砂金此番模样,想来是胸中已有万全之策?”景元含笑朝砂金瞥来一眼。那是个很难说清的眼神,带着些认可、带着些欣赏,又带着些心照不宣的默契。只一眼,砂金便觉得自己背后的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明明是他在想着算计景元、或者说算计罗浮,但此刻他却有种作茧自缚的错觉,仿佛他是猎物,深缚于景元结好的网中。 “与浩渺无垠的宇宙相比,罗浮只是一隅,若是能拉动整个宇宙的需求,从内需转为外需,将金人巷打造成面向宇宙的网红品牌,那便能从仅在罗浮本地知名的商业街做成整个宇宙的网红美食街。”砂金不紧不慢地说道,他强行忽略掉那股不和谐的直觉,继续把握着恰到好处的节奏,像是一个老道的猎人一样,一点一点引诱着自己的听众自发得出他想要的那个结论。 “所以,砂金的万全之策,便是让罗浮与公司合作?”景元笑了起来,伸出一只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眼珠子咕溜溜转了一下,看上去像只狡黠的猫,“听起来像是个不错的办法。” “我想,善于谋算如你,自然明白,这是一场双赢的生意,”砂金推了推眼镜,“公司需要一个有潜力的投资对象,而罗浮,也需要一个能把金人巷推广开的合作伙伴。” “所以,”砂金直视着景元的双眼,语气笃定得仿佛早已知道他不会说出拒绝之辞,“景元,你意下如何?” “「砂金」,我有没有说过,有时候和你这种八百个心眼子的人说话挺累的?” “我就当「托帕」小姐是在夸赞我了。” “居然有人能和你无障碍对话,我现在觉得你俩说不定真的挺配的了。” “哈哈,托「托帕」小姐吉言了。” 7、 砂金没等到景元的回答,他们的对话因为一个突然跑过来的狐人小团子中止了。 “将军!”小团子似乎与景元很熟的样子,边跑边喊,rou嘟嘟的小脸上是rou眼可见的开心。 景元见状,冲砂金点了下头,示意对话暂停。然后,他蹲下身去,直接将正好跑过来的小团子抱了个满怀,托着他的屁股把他抱了起来,“好久不见啊,小家伙。” “将军好久没来金人巷啦,大家都很想将军!” 景元捏了捏小团子rourou的腮帮子,“最近快到年关啦,我可是一直在加班啊。倒是你,怎么一个人自己跑到这里来了,你阿爹阿娘呢?” “阿爹阿娘在那边摆摊!他们也看到将军啦,还让我向将军和将军的朋友问好呢!”小团子说到这里,后知后觉地想起了自己手上拿着的东西,连忙掏出来,“将军,吃糖葫芦,是阿爹阿娘让我来送的!” “还有将军的朋友,哥哥你也吃糖葫芦!” 一根糖葫芦被小团子递到了砂金面前,砂金这才意识到原来小团子说的将军的朋友原来是自己。他还在发愣的功夫,景元已经在自己的那根糖葫芦上咬了一口。下一秒,砂金便看到景元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随后又满足地眯了起来。 “哎呀,甜丝丝酸溜溜的,真是好吃呀!” “那是那是,我阿爹阿娘知道将军喜欢这个味道的,每天都备着,就等着将军来呢!”小团子骄傲地挺起小胸脯,一副生怕别人不知道景元喜欢吃他家糖葫芦的样子,引来景元轻笑一声。 “哥哥,你也快尝尝!” “是啊,砂金也快尝尝。” 一大一小两个毛茸茸的脑袋叠在一起,同时以期待的眼神向砂金看来,砂金几乎是立刻就败下阵来,双手举起做投降状,逗得小团子直乐后,接过那串糖葫芦尝了一口——酸与甜交织在一起,在口腔中跳起曼妙的甜蜜舞步,滋味当真是不错的。 于是,他故意用夸张的语调对着小团子说,“哇,真好吃呀!” “是吧是吧!”小狐人耳朵和尾巴都竖起来了,显然是被砂金哄开心了。 倒是抱着小家伙的景元忍俊不禁地笑了起来,待砂金看过来时仍笑得停不下来,“抱歉抱歉,我没想到砂金也有这么可爱的一面。” “我该回去啦,将军下次来金人巷还要来吃我家糖葫芦哦!”小团子拍拍景元的脑袋,没大没小的样子倒像是他才是景元的长辈。 景元也不介意,只是蹲下身把小团子从怀中放下,保持着和他平视的高度跟他挥手告别,亲和得仿佛邻居家的哥哥。 砂金吃着糖葫芦看他俩互动,脑海里不由回想起他与景元在金人巷一路走来的许多细节——所有与他们擦肩而过的人们在看到景元时,脸上都带着笑意。年纪大些的会向他点头致意,年纪轻些的则更加熟稔地冲他挥手打招呼,而景元也会带着笑一一向他们点点头,全然没有一点领导的架子。 此刻再看着景元与小团子告别时亲切到让人如沐春风的样子,不知怎么,砂金突然毫无缘由地觉得,景元当真与庙宇中的神像异曲同工。他的身上始终散发着一种温柔而安定的亲和力,仿佛宽厚慈爱的地母,以源源不断的生命强力哺育着整个罗浮,也被罗浮的子民们反过来真心爱戴,更确切地说,是真心爱护着。 “我在那一刻突然想到,我早已记不清模样的母亲,在我的想象中大概就会是他那样。现在想来,从那个瞬间起,我便对他动了心吧?” “……恕我直言,你真的不是恋母癖吗?” “如果他是个女性的话,我说不定就真把他娶回家了哦?” “……喂,星际联邦局吗,我要举报这里有人恋母。” 8、 说起来,砂金与景元此番共游金人巷,自然也有自己的考量在其中—— 一来,他想作为公司的说客,在正式签订协议之前先软化作为罗浮领导者的景元的态度,顺利推动之后公司与罗浮在金人巷开发一事上达成共识。 另一方面,砂金也需要确定景元在罗浮民众心中是个什么样的形象,以确保签订的协议能稳定且长久地生效,而不会随着景元退位后便被下一任领导者当成了一张废纸。 眼下,砂金的两重考量都已完成,他已明白景元对公司的态度,也察觉到了罗浮民众对景元的态度。任务完成,他不由放松下来,以一个更自然的态度与景元闲聊起来,“景元将军这般爱护孩子,是自己也有孩子吗?” “唔,如果不算血缘关系的话,倒是有几个?”景元摸摸下巴,“我的徒弟,我的下属,还有隔壁的小龙尊,大抵都算我养大的孩子?” “景元此言,莫非尚未有亲生子?” “哦,对啊,”景元挠了挠自己的脸颊,难得露出了一丝羞赧,“我可是孤寡了七百年的空巢老人啊。” 两团绯色偷偷染上景元的面颊,配上他不好意思的、垂落下去的眼神,看上去竟意外的可口。砂金不自觉咽了咽口水,不知是否是先前的糖葫芦太开胃,他居然觉得自己的胃不合时宜地叫嚣了起来。 “不说我了,倒是砂金,你这般年轻有为,想来已有伴侣了吧?”景元话锋一转,突然问起了砂金的情况。 砂金闻言一愣,片刻后,脸上的笑容微微收敛,“景元你有所不知,我早年经历并不美好,如今能有如此地位全凭命运垂怜。所以啊,在我能完全掌握我自己的命运前,我又哪里敢轻率地改变他人的命运呢?” “我经历过那些不幸,便不会再让我的血脉重蹈覆辙。”砂金微微皱起眉头,一些并不美好的回忆涌上心头。他点到为止地停下了话茬,原以为景元或许会继续追问两句,看向他时却发现他似乎并没有继续深究的意图。 不知为什么,砂金觉得景元似乎对他所言挺满意的样子,连这会儿嘴角的笑意都更真切了几分,注视着砂金的眼神也多了些许柔软的、毛茸茸的情绪。那种仿佛被算计的不和谐感再度在砂金心头浮起,但他思来想去一遍,依然没察觉到究竟是哪里出了差错,只好当是自己的错觉。 “唔,我怎么觉得他在这里突然聊到你的感情状况,好像有点突兀?” “是吧,「托帕」小姐是不是也觉得他对我有好感,不然为什么听我说了之后,他笑得好像我跟他求婚了一样?” “哈哈哈,我开的玩笑不好笑吗,「托帕」小姐怎么没声儿了?” “……够了,你这个该死的恋爱脑的该死的幽默感。”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