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秋狩1
祭酒礼过后,原本该给皇室子弟分发祭酒的,只是上一辈人丁实在过于稀少,除了长公主李莹与其子朱映辰,就只有那位年迈无力的老皇叔上前领了酒。 老皇叔李佑,从前也不是没人提议立他为皇嗣,只是实在过于无能…… “许久未见,陛下、陛下风采依旧啊!”李佑颤颤巍巍地行上前,在侍从的搀扶下向李钰行了礼。 李钰漠然点头,“皇叔身子可还好?”先帝驾崩,李佑以身子不适,不能远行为由,没来祭奠。 许是秋风萧瑟,李佑猛咳起来,好不容易才缓过来,“唉,臣、臣已年迈,左不过就这几年了……” 李佑虽然早早就被踢出继承人的队伍,但不代表他曾经没有过幻想,没有过抗争,不过都败下阵来…… 李钰看着李佑这般颓然的模样,心想权力真是好东西啊,像李佑这样大义凛然说着“女子为帝,是废祖宗礼法”“女子弄权,国祸之始”的人,如今也不得不拜倒在往日他最是看不起的女子面前。 “皇叔要注意身子,好好保养才是。”目光投向李佑身后的莺莺燕燕——李佑一大把年纪了,还做着生儿子的梦。 “走吧。”喝下祭酒,李钰翻身上马,夏春也罕见地跟了过来。 “臣为陛下执箭。” 李钰欣然应允。 李莹见罢,也不再跟着李钰了,带着自己的儿子一起往别的方向走了。李钰瞧着二人离去的身影,总觉得怪怪的,但是具体说来......又实在说不出来,毕竟她们也不常见面,关系实在说不上多亲厚。 夏春靠了过来,压低声音说道:“我瞧大公主眉间似有愁意。” 李钰点了点头,她亦看出来了。皇姐看着精神就不大好,略说一两句话就要发呆,还几次欲言又止。她一直这样犹犹豫豫,那肯定是有难言之隐了。 李钰看向守在自己身边的护卫长曼——自她察觉长戚有鬼之后,她便从别的地方调回来了一位信任的鸢使回来做自己的护卫,“你去查查到底发生了什么。”李钰又嘱咐道,“此事不要声张。” 长曼点了点头,驱马离开。 夏春安慰道:“我瞧着映辰很是贴心听话,就算是驸马荒唐,好歹有映辰陪着,大公主也不至于太难过。” 李钰叹了一口气,“但愿如此吧!” 薛佩策马到李钰面前,朗声说自己已将红狐与白狐放生。 “臣早早就叫人放了诱饵,前些日子手底下还有人看见有鹿,今晚说不定还能吃个炙鹿、喝鹿血酒!” 李钰听罢,展颜一笑,“甚好!” “薛大人已在林中放生了一只红狐、一只白狐,若有能人能将其捕获,朕便许他一个愿望!”李钰笑着宣布,给这次秋猎加了一份彩头。 行至林中,拖曳着彩色尾羽的野鸡野鸟被人赶到李钰面前,李钰顿感无趣,连忙叫人走开。 “猎物,还是自己寻的有意思。”李钰这样说着,拉弓瞄准了不远处一只发呆的锦鸡,对夏春说道:“此鸟尾羽甚美,做装饰一绝......”话音刚落,一只利箭射出,那锦鸡一声未响,径直落地。 李钰皱了皱眉,收了弓,夏春也好奇地看了看,看到底是谁这么大胆敢抢李钰的猎物。 “阿兄阿兄!”只见孙明婷下马,兴奋地捡起猎物,“好漂亮的鸟!我要拔着羽毛给你做冠!” 李钰与夏春相视一笑。 孙明台连忙过来请罪,“小妹无状,请陛下赎罪!” 夏春看得出李钰很喜欢这个女孩子,便开口解围:“孙小姐方才说做冠?是如何做的?吾只知这尾羽能做首饰、衣物,不曾见过做冠呢!” 孙明婷眨了眨眼睛,说道:“咱们宁西人就喜欢这样斑斓的羽毛,皇夫大人也喜欢吗?喜欢的话我着人给大人也做一顶……” 孙明台皱了皱眉,用手肘顶了顶小妹,见她总算消停下来了,这才笑道:“乡下地方,这种小玩意儿就是多。” 夏春笑着应了下来,“那便等着孙小姐了。” “陛下——”不远处,薛佩朝着李钰的方向招手,“此处有鹿的踪迹!” 李钰连忙策马上前,夏春紧随其后。 去到一看,果然看见一枝脱落的鹿角。 “应该就不远了。”薛佩仔细看了看四周,如今正是雄鹿换角的时节,看这鹿角还新鲜着,肯定走不远。 “走!”李钰摸了摸有些躁动不安的马儿,“好久没吃过鹿rou了。” 行至林深处,松竹荫蔽,阳光只能从叶间的空隙中射入林中,形成一条条光柱。野鹿警惕,李钰一行人也不敢出声,恐惊扰了野鹿。 水声潺潺,鸟鸣悠然,马蹄声成了乱入的意外。 夏春不曾狩猎,此时也被李钰等人紧张的气氛所感染,屏住呼吸,仔细观察着四周。 突然,正前方的灌木丛中一阵异响,众人纷纷拉紧了弓,只待猎物冒头就一箭穿心。 窸窣过后,突然又静了下来,一时间也不知是否真的有猎物在此。 但是打猎本来就需要极大的耐心,此刻他们除了等待,就什么也做不了。 鹿角的一端露了出来——还分辨不出它的方位。 李钰与薛佩对视一眼,薛佩连忙轻拍马儿,让它掉转方向,去李钰的对面。只是才行至半路,便听得“咻”的一声,是弓箭的声音。 薛佩回头一看,就看见李钰满脸不悦。 野鹿被吓跑了。 侍卫连忙上前,捡起羽箭,回禀道:“陛下,鹿被吓跑了。” 李钰正嫌有火没地儿撒呢!就有个不长眼的人冒了出来。 “陛下赎罪。”来人正是此次采选之人。只见他穿得一身宝相纹的紫金圆领袍,腰间束着玉带,相貌堂堂,倒是有几分翩翩的模样;又见他手执弓箭,面带愧意……李钰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 “在下疏于习武……一时手松……” 李钰冷笑一下,“既然你武艺寻常,那就多练几年再来秋狩会吧。” 那人脸色一白,连忙跪地求饶,“陛下,小人知错了!” 多练几年,那便是不要他进宫的意思了。 夏春轻叹一声,又斥声道:“还不快拖下去?” 身边的侍卫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就要把人拖下去。 那人大喊道:“吾父乃光禄寺卿!有先帝亲赐的御袍!陛下!陛下!您不能这样对我!” 李钰大怒,光禄寺卿又如何?其子又如何?“汝不过一小小白丁,你父亲官拜几何与你何干?想必是家中多有凭这官职作威作福惯了!来人!传朕命令,就说光禄寺大夫魏然治家不严,贬为光禄寺大夫,光禄寺卿一职由薛佩暂领。”李钰又看了看被压着跪在地上的男子,“魏然之子,目无尊长,言语无状,是个无德无能之人。” 这话可就断了他入宫与入仕的路了。 那人一脸颓然,全然不复方才那般奋力的模样。 薛佩连忙翻身下马行礼,“臣遵旨。” 夏春看了那个被拖走的男子,也只是摇头,真是糊涂,想要用这种方法引起陛下的注意。陛下要到手的东西飞了,自然是要生气的。 “陛下,”薛佩重新上马,指了指落水声的来源处,“那里有一眼泉,聚集了许多鹿,咱们去碰碰运气?” 李钰点了点头,由薛佩带路,去了小泉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