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化险
两队人马正激烈地缠斗之时,海东青突然发出了凄厉的叫声,一边叫一边扑棱着它那两尺长的翅膀,瞧着气势十分凌人。 “绣衣楼的人来了,”李钰反应过来,“我们往后退!”既然援军来了,此时保存实力为佳。 带头的贼人似是极为惊讶,“怎么会这么快?” 长曼此前受李钰的命令查探长公主之事,谁知道倒是让她查探出些不寻常来。 此次跟随而来的官员家属皆在册,这些倒没什么好查的。长曼正向着长公主身边的侍女探问事情,看见路过的戏班子个个高大,倒不似寻常戏子,偏她长曼平日里就喜欢听戏,一眼就瞧出不对劲来。 好在她手下的未灵身手敏捷,正好又带了海东青出门,这才快贼人一步。 长曼驱使着马,远远地就看见李钰等人。 “呵,”长曼脸上扯出一个极难看的表情,“敢在老娘眼皮底下搞刺杀?”随手搭上腰侧的箭囊,夹出一只箭来,瞄准贼人,“噗嗤”一声,一箭穿心。 援军一到,原本敌众我寡的气势翻转,李钰这边的剑气都愈发凌厉起来。腹背受敌,那贼人已是愈发势弱,情急之下,竟意图逃脱。 只是到底还是被长曼制服。 长曼一箭将其执刀之手刺穿,待靠近后又是当背一脚,将那人踢得倒飞出去好几步。绣衣楼众人齐心协力,不一会儿就将这群贼人扑杀,只留了几个看着像是首领的人。 “陛下!”长曼请罪,“臣救驾来迟!” 李钰深呼吸了好几下,这才缓过气来,她毕竟也有许久没有动过手了,“你们已经很快了——”李钰又看看方才与她一起并肩作战的侍从,赞了他们勇猛之后,又叫人记下封赏。 “陛……陛下,”此事解决之后,薛佩回过神来,也来请罪,“臣也有罪……”她没办好秋狩会,还让皇帝陷入险境,这可是杀头的大罪! “好了好了,”李钰叹气,将二人扶起,“现下最要紧的,”李钰环顾四周,看了看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尸体,“是要怎么稳住山下的那群大臣。” “臣以山中发现老虎为由,将大臣们哄下山了。”长曼一五一十地回禀,“偷放贼人进来的那些人已经被臣打晕关起来了,山下现在有太傅与长公主照应着,不会有事。” “很好。”李钰赞赏地点了点头,不愧是她看重的人,“你们上山没有引人注目吧?” “没有,臣等都是分开行事,特意躲避着山下之人来的。吴卿大人摆了行酒令,他们都往吴大人身边凑了。” “吴行之?”李钰倒没想到是吴行之,不过吴行之学问一向不错,他有此举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罢了,不管他。”李钰摇头,又看向再次被绑住的“表哥”。绣衣楼绑人可就实在多了,麻绳沿着手肘到胸下绑了一圈又一圈,直把人都绑瘦了一圈。 这般狼狈的模样,可不复方才那样肆意妄为了。 “如何?”李钰轻踢一脚,“可知错?” “我方才救了你,你就是这样报答我的?”那人笑着吐出一口带血的口水,仰头看李钰,“可真是小人行径!” “哼!还嘴硬!”李钰冷笑一声,叫人把他身上的绳子解开。 “你叫什么名字?” “名字?”那人似乎很惊讶李钰会放过自己,讶异着松了松自己的手腕,“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就叫高玄!” “想要求朕做事,你总得付出些什么。”李钰居高临下,眼眸低垂,冷漠的眼神上下打量了高玄片刻,这才缓缓说道:“朕不管你是因谁而来,目的是为何,只是有件事朕还是要说明白的。” “你的命,不在你自己手里。” 李钰弯腰俯下身,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在咫尺,“朕想要你的命,轻而易举,所以,不要想着忤逆朕。” 高玄看着李钰,明明是那样一双可爱的杏眼,眼底却泛着幽暗的寒冰,就像泣血的利刃一般。 李钰重新上了马,带着余下的侍从下山,而绣衣楼则留下来收拾残局。 走了半个多时辰,视线渐渐广阔,恰好又遇到了奉太后之名上山的人。 “哎哟!陛下!”那人擦着额间的冷汗,太后看陛下这么久没回来,还发了好一顿脾气。如今他见到了陛下,那可是比见到自己亲爹娘还高兴! “可算是找着您嘞!” 那人笑着拉过李钰的缰绳,“太后担心着呢!”又看看李钰身后猎物不多的样子,又说道:“山里头进老虎了,猎物都给吓跑了,害陛下白跑一趟呢!真是该死!” “好了,”李钰受不了此人如此谄媚,下了马,“喂喂,马都饿了。” 说完就往马车里钻,夏春紧随其后。 马车咕噜咕噜地走着,李钰坐在车内,总算是松懈下来。 夏春把人揽过来,轻轻替她松着肩膀,“太后倒是好糊弄,就是要听她唠叨几句罢了。” 又见李钰沉默不语,他知道李钰要么就在想刺杀之事,要么就是把那高玄的话听了进去。 便开解道:“说来那高玄也是怪,母妃去世时,陛下才几岁?哪里就都能怪得着陛下?” “唉——”李钰幽幽叹了一口气,“我这几日总睡不安稳。” “一是为了青王余孽之事,其二便是为了我母妃。” 李钰闭上眼,努力回想记忆中的母妃的模样,却始终记不起来。 “高玄或许说得有理,我为皇太女、皇帝,尊贵无比,却让她在地下孤苦无依。为了维系与太后的关系,就连她每年的祭拜礼都不敢亲自去办,恐落人口舌。” 夏春轻抚着李钰的背,随后将李钰紧抱,语气温柔又不失力量,安抚道:“‘尺蠖之屈,以求信也;龙蛇之蛰,以存身也’,一切都还未晚,陛下有这样的心意,母妃九泉之下亦能明白,怎么会怪罪陛下?” “你说得对,”李钰回握住夏春的手,与他十指相扣,反省道:“近些日子是我太过懈怠了,以至于心志溃散。” “吴家势大,我若是再耽于享乐,只怕终有一日尸骨无存。”当然,李钰她也很清楚,她勤政收权,不仅仅是为了让自己活命,更是不想将父皇托付给她的江山拱手让人。 “陛下能想清楚自然是最好的了。”夏春如玉般的面容终于又重新恢复笑容,眼中光华流转,似氤氲了一层雾气,透着血色的薄唇贴近李钰,轻轻印下一吻,“我唯一能依靠的,也只有陛下……” 到了行宫,李钰由着夏春搀着去见太后。 众人正行乐,全然不见紧张的模样,显然,吴行之将他们哄得极好。 一见面,太后果然责怪道:“我就说这什么狩猎有甚么好玩的,又是老虎又是什么的,多危险?” “若是陛下遇险了,我瞧着这薛佩的脑袋也不必要了!” 薛佩连忙认错,还叫人送了制好的兽皮给太后,太后收了礼,自然也不好再说什么。 吴行之坐在一旁,如同一支孤傲的松竹,似乎在认真听着首下文人们作的诗,文人念诗的声音与太后责怪的声音交缠,只见吴行之唇角微微一挑,也不知是因为文人还是因为太后? “吴哥哥。”李钰喊了一声。 吴行之挑了挑眉,看向李钰,接着太后的话说道:“陛下吉人有天相,况且身边又有高人逸士,怎么会遇险?” 李钰神色慵懒,靠在椅背上,如同一直休憩中的猫,唇间也勾了一抹笑。 “确实,朕运气好……”